他出神的刹那,魚酈瞅見機會掙開他去拿軟劍,趙璟遲了半拍,被她搶到,她抬劍向自己的脖子抹去,驚慌之下,趙璟劈手打向她的後頸。
手落劍落,魚酈徹底暈厥。
趙璟接她入懷,臉色沉得滴水,靜默片刻,近乎於咬牙切齒:“禦醫!”
禦醫匆匆進來,摸向魚酈的脈。
方才魚酈血流不止,禦醫來了先看外傷,忙著止血,剛剛止住,乾佑帝怒氣騰騰地殺來,自是沒顧得上給她看脈。
如今摸上她的脈,卻是越來越驚心,禦醫臉色大變,反複確認,惹得趙璟暴怒:“怎麼了?你別跟孤說,孤用了這點點力氣把她打死了。”
禦醫倉皇跪倒,顫顫道:“殿下,蕭姑娘她……她有孕了。”
第18章
你不想生孤的孩子?
寢閣中一片死寂,禦醫跪伏在地,遲遲沒有得到回應,內心忐忑,悄悄抬頭覷向趙璟。
太子殿下坐在拔步床前的絲榻上,背對著光,流暢秀逸的頜線緊繃,茶色瞳眸幽幽深邃,緊盯著床上的姑娘,冷徹的麵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過了許久,他問:“多久?”
禦醫估摸著說:“看脈相,有兩個月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句話落地,太子的臉色好似柔緩了許多。
禦醫察言觀色,試探著道:“敢問殿下,這孩子留嗎?”
話音將落,一道寒涼的目光射過來,趙璟歪頭低睨他,“孤的孩子,你說呢?”
禦醫忙道:“如果要留,從現在開始就得小心安胎,姑娘的身子本就羸弱,又重傷失血過多,胎相極為虛弱,實在不宜過度損耗。”
趙璟站起來,走到床邊,沉睡中的魚酈仍舊不得展顏,一雙秀眉微蹙,繚繞著如煙似霧的愁緒。
這樣看上去,她已經十分消瘦,巴掌大的小臉,下頜尖尖,瓷白的肌膚下隱約能看見青色的筋脈,像初晨驚鴻一瞥的朝露,稍不留意就會消散得無影無蹤。
趙璟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寢閣。
一場叛亂,雖是鬧劇,仍留下許多爛攤子需要他去處理。
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要把權柄牢牢握在自己的手裏,隻有高高在上,才能讓所有傷害過、欺騙過他的人付出代價,才能永遠不讓自己陷入無助難堪的境地。
權力是個多麼好的東西,遠比情愛更值得人奔赴。
從前的他,真是太傻了。
魚酈是被一片更鼓聲吵醒的,她睜開眼,滿目青色羅帳,殿內沉沉暗暗,隻有一盞孤弱的燈燭,在窗牖邊亮著。
她想坐起來,剛一使力,左肩便傳來撕裂般的疼,她偏頭看去,見褻衣下纏了厚重的白絹。
宮女在帳外輕聲問:“姑娘,你醒了?可有哪裏不適?”
魚酈掙紮著拂帳,瞧著這個陌生的麵孔,問:“這是哪裏?你是誰?”
宮女約莫二十歲,麵秀清整,極為幹練的模樣,她衝魚酈屈了屈膝,回道:“這是雲藻宮,奴是雲藻宮的司寢宮女,合蕊。”
雲藻宮。在魚酈的記憶裏這是一座極偏僻的冷宮。
她忍痛將羅帳拂得更大些,借著微弱的燭光環視四周,有些狹小的宮室倒是清掃得幹淨,櫃櫥台幾俱全,窗牖半開,夜風颼颼,將這裏襯得深潭一般死寂。
何為冷宮,就是被人遺忘的地方。
趙璟是想把她關在這裏一輩子嗎?
倒是能看見天日,比地牢強些。
合蕊走上前來,將羅帳挽起,柔聲說:“姑娘既醒了,那就快喝安胎藥吧,奴婢們不敢怠慢,一直放在火上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