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解:“明雁,你還有什麼事?”
“師叔,那個容夙——”被老者稱為明雁的女子臉上表情忽然變得生動:“她真不知道外門藏書閣也是有陣法籠罩的麼?”
陣法籠罩內,所有擅自拿走藏書閣書籍的人在出閣門時,都會被陣法檢測到,然後直接彈回藏書閣內。
如果不是自家師叔暗中操控了陣法,繼外門第二被當眾打死、外門第三含恨離開後,外門第一也該顏麵盡失。
老者默了默,這次不是那種不知如何言語的感懷,而是極度無語的沉默:“容夙此人,出身卑微,沒有家族背景,所以——她應該是真的不知道。”
畢竟在她之前,外門弟子那麼多,也沒誰敢明目張膽、堂而皇之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偷了東西,還麵不改色就拿走了。
白衣女子低咳一聲,到底還是沒能忍住瘋狂往上揚的嘴角,笑容燦爛得能跟太陽相比。
要是那些追求者看到了,一定不會相信眼前人比花嬌、眉目粲然的女子會是那個拒絕他們時不假辭色,一劍能削掉大半個峰頭的正陽宗真傳弟子。
*
容夙自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她隻知道懷裏的竹書是個好東西,所以一路奔回院子,關上屋門,小心翼翼拿出了竹書。
就跟在藏書閣裏看到的一樣,這部竹書外形黑色,看起來跟尋常秘籍沒什麼不同。
隻是翻開書封後那些書頁不是散開的,而是黏在一起,形成了一部隻有一頁的竹書。
那些書頁也不是紙張做成的,倒像一種薄薄的竹片,翻開黑如墨的書封後,露出淡青的十幾片薄片形成的厚竹板。
容夙看得出這書的材質不簡單,但不知道怎麼個不簡單法,隻是眼神充滿期待地望上去,然後眸裏的神情一怔。
厚實的竹板上什麼文字都沒有,隻有一些不規則凹陷下去的碎痕,扭曲不成章。
容夙拿手碰了碰,甚至還能碰出一些竹屑來,大約是寫這書的人太用力,將那塊厚竹板都寫穿了。
寫穿?
容夙心裏一動,伸手把竹書平放在地麵上,自己居高臨下看下去,發現竹書似乎多出了一些變化。
那些凹陷下去不規則的碎痕,或許也可以是一種筆鋒。
凹陷越深,足見寫竹書的人寫到那裏時越用力,而用力多少又和主人的情緒至關重要。
容夙若有所思,腳步挪了挪,忽然眼神一亮,圍著竹書來回走了幾遍,邊走邊看,角度不同似乎看到的筆鋒也不同。
漸漸地,那些筆鋒越來越淩厲,主人殘留的情緒越來越洶湧。
容夙的腳步越來越快,眼神也越來越深。
最後腦海一震,那些筆鋒在她目光所視的畫麵內動了起來,彙聚成了一個極簡單又複雜的字:刀!
看清那個字的瞬間,容夙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很多很多,恢宏的壯觀的、盛大的慘烈的、荒唐的歲月的、無限的有限的……
她的意識暈暈乎乎,似乎一瞬間承受了太多因而不能反應。
她的唇角開始溢出了鮮血,她按在刀上的右手緊緊捏合住刀鞘。
她似乎要死了,容夙想。
因為竹書上的東西太震撼神秘,遠不是她開元境九重的修為能觸碰的。
她要死了,小光球怎麼還不出來呢?
哦,因為太突然了,估計小光球也沒想到。畢竟誰也不知道一部小小的竹書會帶來關乎生死的磨滅。
但容夙最後還是沒有死。
她眉心的空間在最緊要的關頭奔出了一道金光,她瞬間從那種夢魘般絕望沉重的束縛裏掙脫了出來。
生死攸關間,她似乎聽到了陣陣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