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是把阿瑤給賣了吧?我那苦命的女兒啊,肯定是叫你這個黑心的糟老頭子給賣到了陳家做小了啊!”

她說著說著,拍著大腿號喪了起來。

阿爺一聽,終於忍不住了,他氣得渾身都哆嗦:“你不準在這兒大放厥詞,侮辱我孫女兒!”

這一年來,阿爺瘦的脫了形。

他原本身子硬朗,每日裏都能步行往返黑甕城與雙鋒村,白天還能在醫館裏做雜工。

可現在卻已經到了離了拐棍寸步難行的地步,因為動了氣罵了孫氏一句,他自己嗆得滿臉通紅,劇烈咳嗽幾乎喘不上氣來。

孫氏嚇著了,怕老頭子一口氣上不來,當場死了,那到時候還得跟她扯不清。

她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把陳達讓到前麵。

陳達彎著腰等到阿爺咳得差不多,這才說:“爹啊,阿瑤要是真給了陳家做小,你也別瞞著我呀,我是他親爹,她有了造化,我也替她高興。”

阿爺氣到了極點,他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下,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卻還是用盡全力罵:“滾!你給我滾!”

周管事急匆匆的聞聲趕來,他先給阿爺舌下塞了一片參片,然後把阿爺扶起來,給他順著後背理氣。

而陳達一看見周管事過來,就已經躲到一邊去了。

倒是孫氏,她認得周管事是陳家醫館的大管事,當著周管事的麵她也不敢太造次,陪著笑臉問:“周管事,我女兒……”

周管事打斷了她的話:“陳瑤姑娘與我家小姐一見如故,她們兩人結拜成了姐妹,年前我家小姐去了溫泉莊子貓冬,陳瑤姑娘也一起去的。”

“是是是,我上次來就聽您說了,可是吧,春天來時你說我女兒跟著陳家小姐去踏青;夏天來時說是去避暑;秋天說是去遊玩;這會兒又說去貓冬,這都一年了,到底能不能讓我們家裏跟女兒見上一麵?哪怕說句話也行啊,我們當娘老子的,這一顆心都掛在孩子身上,見不到麵是思念的厲害……”

孫氏說著還撈起衣袖,假裝抹了抹眼淚。

她那假惺惺的模樣,阿爺看了直作嘔。

他緩過了一點力氣,罵起了自己的兒子:“陳達,你眼裏但凡還有我這個親爹,你就趕緊帶著你婆娘給我滾。我孫女阿瑤命苦,親娘走得早,早沒了媽了,輪不到誰在這裏假慈悲!”

孫氏被罵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的眼裏要冒出火來,看著阿爺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吃人。

但是周管事在場,她到底也不敢造次。

陳達見狀趕緊來拉著她要走,孫氏得了台階,也就跟著陳達走了。

走出去老遠,孫氏還扭頭回來指著阿爺罵:“你給我等著!”

阿爺一直挺直著腰杆與孫氏對視,直到孫氏消失在街角,他整個人一下子就委頓了下來。

隻見阿爺麵如死灰一般,他抓著周管事的手,好一會才搖著頭對周管事說:“周管事,這樣一直瞞下去,早晚,早晚也不是個辦法呀……”

阿爺聲音哽咽起來,竟說不下去了。

從去年劉雷雨與阿瑤墜崖的當天,他就被陳家接來了陳家醫館,一直住在醫館裏養病。

陳心瑜對外宣稱,她認了阿瑤做義妹,將阿瑤接進了陳家。

後來陳達每次來醫館找阿爺要女兒,都是周管事出來幫應付。

隻是這一晃眼,一整年都過去了。

阿爺起先還是盼著的。

陳家一直都有派人進山裏去找阿瑤和劉雷雨。

起先還經常有好消息送回來,說是在斷崖下麵找到了點燃過的火堆,還找到了人做的標記,沿著一路找過去。

阿爺一直硬撐著不肯倒下,醫館裏又給他用好藥調理著,他先是在床上躺了半年,後來能自己站起來走動之後,就主動提出來給醫館當個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