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就是“季宅”。
隻見那季宅門口,一人身穿白衣,頭戴玉冠,右邊臉頰上一道消不掉的箭疤,懷裏摟著一個六七歲的男童。二人湊在一起,拿著枯樹枝捅螞蟻窩,在他們身後,又站著幾名士兵,穿甲戴盔,監視看守著他們二人。
還是那男童最先發現季懷真,抬頭一看,驚喜得又忘記季懷真的叮囑,喊道:“舅舅!”
張開雙臂,正要朝季懷真跑去,卻猛地被身後的男人一抱,隻聽他驚慌道:“小寶別走,外麵危險。”
這人神情畏畏縮縮,小心謹慎,頗為神經質,正是昔日那風光霽月,謙謙君子陸拾遺。
可待他看清來人是季懷真以後,又突然撒了手。
季懷真立刻下馬,一瘸一拐地衝著陸拾遺與阿全去了,守衛正要攔,一見身後緊跟而來的燕遲,才又退了回去。季懷真怒不可遏,先是將阿全護在自己身後,又將陸拾遺手腕一拉拽向自己,以隻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搞什麼鬼。”
陸拾遺恐懼地搖了搖頭。
對視之間,這向來不對付的兄弟倆突然有了不該有的默契。
燕遲隨後跟來,從季懷真手中接過阿全抱著,那群侍衛衝他行禮,喚了聲“燕遲殿下”。一聽這名字,陸拾遺又是一怔,疑惑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朝燕遲撲去,抱住他的胳膊,怯生生道:“相公……”他看向季懷真,似為故意激怒他一般。
燕遲:“……”
阿全不高興了,看向燕遲,問道:“為什麼他同我舅都這樣喊你,你為什麼是這麼多人的相公?”
燕遲叫苦不迭,心想這得問你舅舅。
季懷真隨即更加火冒三丈,又將陸拾遺扯了過來,往裏走去,那群侍衛緊跟在後,哪怕燕遲阻攔,也絲毫不給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見季懷真冷著臉,燕遲便朝陸拾遺問道:“你可知自己是誰?”
陸拾遺忙不迭點頭,試圖扯過阿全。
阿全淚眼朦朧,朝著燕遲委屈道:“爹……”
“我是陸拾遺,陸錚之子,兩年前去敕勒川議和,同你成了親。”他又看了眼阿全,癡癡笑道:“這是我的的幺兒。我起初不信,現在看來就是真的,不然我的兒子怎會喊你做爹?”
燕遲神情一僵,往那氣場驟降的罪魁禍首身上看了眼。
季大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臉色黑如鍋底,就在這時,陸拾遺似是感受到了什麼危險一般,將阿全一抱就往房裏跑。
阿全在他懷裏猛地大哭起來。
他一哭,燕遲就顧不得多想,不管此人真瘋假瘋,也得把阿全先奪回來再說,慌忙和季懷真一起追上,將阿全一把抱過,本以為按照一個瘋子的執著,無論如何也要撕扯一番,誰知陸拾遺見燕遲一來,忙鬆了手,阿全抱著燕遲胳膊,小聲告狀:“爹,他剛才掐我,掐得我好痛。”
燕遲回頭一看, 季懷真這個瘸子和陸拾遺這個傻子扭打在一處,前者不知突然發什麼瘋,該躲開卻不躲,後者見兒子被搶走了,忙蹦著去咬季懷真的耳朵。
燕遲一驚,又將阿全放在地上去拉架。
三人糾纏在一起,一片混亂中,陸拾遺猛地抱緊季懷真,在他耳邊道:“保太子,囚瀛禾。”
神情清明,語調冷硬,哪裏有先前半分瘋傻的樣子?
這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的六個字也被燕遲聽去,二人心中皆是一驚,表麵卻不動聲色,交換了個眼神。就在此時,一聲音橫插進來,不怒自威道:“——陸拾遺。”
一人背光,負手站在門外。
季懷真回頭一看,正是燕遲的大哥——瀛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