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司儀唯恐現場不夠熱情高漲,他突然忘了預先說好的環節,拿起麥克風遵照肌肉記憶大聲說:“現在!兩位新人可以接吻了!”
典禮台邊上,姚迢的臉色驀地十分難看。
在進行最後的流程核對那天,裴哲對姚迢提了個很奇怪的要求:“可不可以取消接吻?”——趙以川記得的,當時姚迢認為這不合適但最終尊重了裴哲,她後來還對自己吐槽,覺得裴哲太過克製,會讓婚禮失去溫度。
而現在,溫度有了,裴哲估計也快瘋了。
趙以川離他咫尺之遙,看見裴哲瞳孔不可思議地收縮一下,接著人群中有誰不嫌事大地吹了聲清脆的口哨,哄鬧的玩笑聲驟然此起彼伏。
趙以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裴哲。
他今天已經是一座岌岌可危的舊房子,隨時會倒塌。
下一秒,裴哲雙手抱住他。
還未回神時,微涼的溫度印上嘴唇,環抱在後腰的手臂也把他拉向自己,趙以川愕然地迎接這個不倫不類的吻,以為又要與那雙找不出一絲感情的眼睛對視——
可裴哲閉著眼,那麼認真。
他偏了偏頭,舌尖靈活撬開了趙以川的微弱抵抗。
這次的吻溫暖纏綿地越過安全距離,又軟又黏地攪著他。裴哲頭發裏有陽光的熱意,他親昵地握住趙以川的手反複十指相扣。
盡管看不見眼睛了。
但裴哲吻他吻得很熱很濕。
“好吧。”舊房子趙以川心滿意足地想,“今天先不塌。”
第21章 二一、小醜(一更)
浪漫婚禮三重奏還在繼續,賓客們已經進入到自助餐飲的流程,熱切交流,談笑,偶爾提起剛才那個吻時由衷地說:“他們真相愛。”
所有的劇本都演完了,再顧不上趙以川的愕然是否恰當。
裴哲強裝鎮定地給程明柏、裴照雪打了個招呼,謊稱身體不適,獨自走進大別墅,和正在客廳玩遊戲的幾個客人寒暄後,裴哲上樓,腳步逐漸加快——
他衝進房間,狼狽地嚼了一片檸檬。
酸澀味道在口腔裏擴散,帶著苦,劇烈又刺激,卻並未能驅散那股詭異的酥|麻。
就在十來分鍾前,裴哲無法形容他聽見司儀臨場發揮的時候腦海裏有什麼畫麵一閃而過,好似山崩海嘯,宇宙爆炸,血肉橫飛,全身沒有任何一塊好皮。他差點給那司儀一腳。可理智絲絲地拖住裴哲,驅使他擁抱了趙以川。
他原以為自己會如芒在背,心率過快。
與上次過家家般的“練習”完全不同,吻是黏的,熱的,軟的,但卻並不如想象中難以接受,手心溫度逐漸回暖,呼吸緊張地停了片刻,睫毛飛快翕動。
當趙以川回抱住他,舌尖和他輕輕地纏繞的時候——
裴哲忽然十分安定。
四肢百骸都沉浸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低頻中,脈搏和心髒同頻率震顫,一下一下,怦怦亂跳,除此外,世界沒有任何聲音。
全然的空白,像七月俯瞰南極洲,一片黑沉沉的蒼茫寂靜的大地。
太陽雖遠,太陽會始終跳動。
……趙以川還捏了下他的耳垂。
發間殘留被趙以川捧著時沾染上的花香,他呼吸仍然很急,連手腳都變得不協調了。
裴哲頹喪地坐在書桌邊雙手捂臉。
麵前是一扇玻璃窗,桌角有小塊的複古銅鏡,他不敢抬頭,知道現在的自己極不體麵:臉頰潮紅,呼吸急促,餘光觸及胸口裝飾用的白玫瑰,不知被誰揉得亂作一團。
這幾乎讓他陌生。
早些年因為盲目的愛情犯錯又受傷,從那以後裴哲開始審視自己。他善於為所有的行為歸納原因,得出相對客觀的結論後針對修改,就像給精心設定的程序修正bug,定期更新版本,有利於鞏固掌控,更具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