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為王的頭狼。”
阿瑪圖拉擁有非常理性的優點,不論多麼糟糕的狀況都能直切要害,即便非常煩躁也不會被情緒影響:“S級人數一旦爆炸性增長,社會結構就會麵臨可怕的震蕩。沈酌,你知道我的意思是指什麼。”
碩大雨點敲擊著落地玻璃,水跡把倒影打得模糊不清。
沈酌抬眼望向渺遠的天際。
他這樣站在光影之際時,眼尾從深到淺抹出一道清晰陰影,仿佛水墨從濃到淡一筆勾畫,良久才對著電話開了口,語調挾著一絲優柔的意蘊:
“……S級的演化一旦違背其生存環境所能容納的極限,那就不是進化而是倒退,因此在物競天擇之外,我們還有一個詞……”
“叫做人擇。”
阿瑪圖拉呼吸猝停。
少頃她不可置信地重複:“人擇?”
根本不需要再多解釋,短短兩個字背後的殘酷一瞬心照不宣,貫穿通話兩端。
“是的。”沈酌尾音非常輕緩,因此聽起來甚至有些柔和的錯覺:“就是人為抹殺。”
廣袤蒼穹大雨如織,衛星通話裏流動著信號沙沙聲。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傳來阿瑪圖拉低沉的聲音:“……你可真是個蛇蠍動物啊,沈酌。”
沈酌回頭向身後瞥去。
酒店套房大床上,昏暗中有一道熟悉的側影,隨著呼吸有規律地起伏。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沈酌溫和地回答。
“……人為選擇執行起來並不容易,我們需要先統計每一個新增S級的威脅度。”阿瑪圖拉從她的辦公室座椅上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顯然是做出了決定:“接下來我們需要保持聯係,沈酌。另外……”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
“白先生成功二次進化的事,恭喜你。”
沈酌並未答言,摁斷了通話。
他把衛星電話輕輕放在桌上,無聲地走到大床邊。
白晟沉睡著,鼻息溫熱均勻。
消化隕石能量需要時間,白晟已經斷斷續續睡了四天五夜,中間隻餓醒過幾次,風卷殘雲般補充完熱量之後立刻倒頭又睡了過去,從頭到尾神智都不太清楚。
可能正是因為不清醒,作為人類的理性消失,他對沈酌表現出了一種獸性本能的可怕占有欲。
沈酌必須確保自己時刻待在這個房間裏,因為白晟每次醒來時都要在第一時間找到他,而且房間裏不能有其他任何人,否則他就會立刻表現出攻擊欲。有一次他醒來時在房間裏嗅到了酒店送餐員留下的陌生氣味,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差點當場衝出門,被沈酌攔腰抱住好說歹說,耳鬢廝磨耗了一個多小時,那次險些就發動暴君了。
在這種狀態下沈酌根本沒法動身回申海,隻能住在國際總署專門安排的一家酒店裏,連房間門都出不了。始作俑者卻一無所知,大概是沉睡中感覺到沈酌靠近的氣息,翻了個身伸出手,精準無誤地攥住了沈酌手腕。
窗外大雨淙淙,房間裏卻曖昧昏暗。白晟裸露的上半身勾勒出精悍結實的陰影,閉著眼睛顯得睫毛很長,麵容俊美而又非常無辜。
這副模樣就像個睡覺安靜的、特別有教養的年輕人。
完全看不出他醒來後會馬上變成怎樣一位偏激恐怖的暴君。
“……”
沈酌一動不動,凝視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目光滑過他鋒利筆直的眉角,挺拔細窄的鼻梁,以及平素總帶著點笑意的薄唇。
……睡著了倒還挺討人喜歡,沈酌心裏不自覺浮現出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