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妃坐上馬車,隻帶秋菊一婢,汝王騎馬隨行在車旁,前後儀仗擺開,浩浩蕩蕩地駛出城門,直往城西五十裏的蓮溪寺。
沿途百姓紛紛避讓,誰也不敢衝撞王妃儀仗,但既然知道這是汝王妃的儀仗,那麼多多少少就總會有人跟昨天才結的那個案子聯係上,有些玩笑似的無心之言相當的接近真相。
汝王一直送出外城門,然後勒馬停在道旁,目送王妃車駕消失在官道的盡頭,這才重新打馬慢悠悠地前往德歆隆毛皮行。
見著汝王情緒不振,錢掌櫃等人不敢問上前打擾,更不敢讓他坐在櫃上,直接把他請去書房休息,今天店裏的生意就不勞他操心了。
回過頭來大家一起圍著雲珪打聽起消息來,雲珪無意又似有意地把王妃照懿旨入寺麵壁的事給說了出去,大家恍然後一哄而散。
掌櫃主事大夥計等人不會隨便跟外人亂嚼舌根,可管不住底下工人雜役他們嘴雜,半天工夫,周圍鄰居們就都知道今早是怎麼回事了。
在這些人看來,王妃比那自縊的小妾還冤枉,就因為是皇親做事就得萬分小心,片刻不敢有任何有辱皇室顏麵的行為舉止,原本好心好意給親戚辦件事,誰想卻沒落個好結果,還被太後教訓懲罰,冤,真冤,那個陸家真是因禍得福,女兒死了還有王妃誦經超度,也不怕他們無福消受。
中午時分外出辦事的夥計回來順便帶回來一條最新消息,王妃那個姓方的表弟接到了官府的通知,說他隻圖自己開心罔顧人命白讀聖賢書,隻罰賠紋銀二十兩不足以彌補他犯的錯,故此削去他的舉人功名貶為庶民,六年內不得再重新參加童試。
大家咋舌,皆知這是一個很重的懲罰,比王妃去麵壁還要沉重,完全就是把人徹底的打回成什麼也沒有的普通人,不但丟他自己的臉,更是丟了整個家族的臉。
雲珪扔下店堂裏議論紛紛的掌櫃和客商等人,跑到後麵把這消息轉告給汝王。
汝王雖然感到意外,卻和雲珪想得一樣,這事根本不用琢磨,肯定是皇上下的旨著府尹跑的腿,不然王爺王妃和嶽丈大人都領了罰卻偏偏放過罪孽最深重的加害人那才真的是給皇家臉麵抹黑呢。
“活該!”汝王解氣的罵了一句。
傍晚打烊回府,後殿已重新關閉,才重回後殿做事兩月有餘的仆人婢女們又被重新分派到王府各處從事新的工作,隻有麗娘回到安福軒繼續做她的大丫頭。
當汝王一腳踏進安福軒東配殿的院子,見到麗娘從屋內出迎,恍惚中隱隱地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這沒有麗娘伺候的這兩個來月總覺得不爽利。
伺候了王爺晚飯,又叫來許久未見的歌舞姬們給王爺表演新排演的節目,這東配殿裏一時間裏絲竹聲聲,窗紙上映出舞動著的曼妙身姿,好不熱鬧。
表演完畢,汝王沒有留人侍寢,送走了失望的歌舞姬們,麗娘回到屋裏準備伺候汝王沐浴休息。
但汝王卻叫麗娘去廚房拿了些酒菜,一人在臥房裏自斟自飲,似乎還是在為王妃被罰的事耿耿於懷。
麗娘默默退到外麵廳堂,不打擾王爺的獨處。她其實能體會王爺的心情,自從王妃誕下小世子以來汝王府就諸事不順,現在王妃又被罰入寺麵壁,王爺心情能好才怪呢。
雖然她白天的時候已經從別的下人那裏聽說了王妃表弟方興艾被削去功名貶為庶人的事,這事已就被坊間當作笑話來看,估計那姓方的臉皮再厚也不敢在京城裏呆下去了,府裏下人們談論起來都覺得他是活該,自己也這麼想,虧他還曾是個舉人呢,真是白讀這麼多年書。
麗娘這麼胡思亂想著,裏麵王爺喝光了壺裏的酒,覺得不過癮,遂喚麗娘給他再拿一壺來。
麗娘回過神來,迅速地給王爺調換了一壺新酒,然後依舊退到廳堂候著。
屋裏汝王這酒越喝越悶,剛拿來的這第二壺酒以更快的速度進了腹中,又喚麗娘再拿一壇。
麗娘以為自己聽岔了,推門進去時又問了一遍,確定汝王是要她提個酒壇子來,在麗娘轉身要出去照辦的時候,汝王還補上一句,不準跟大管家告密。
麗娘心想,她這一晚上在廚房進進出出,就算她不說,廚娘也要說。
可是已經喝了兩壺酒的汝王卻好像知道麗娘心中所想一樣,讓她去警告廚娘,誰都不準向大管家告密,他今晚就是想痛痛快快喝頓酒。誰要是說漏了嘴讓大管家知道了,不管無不無辜,所有相關者全部扣掉當月月錢。
被拿月錢威脅,麗娘覺得王爺大概是有點醉了,為了月錢著想,麗娘三度來到廚房,在拿酒的同時警告了廚房裏的所有人,回到安福軒還一路警告值夜的下人,要是看到大管家過來隻管說王爺已經睡了,誰都不準提王爺喝酒的事。
抱著半壇酒回到王爺臥房,又聽從指示去後麵茶水房拿來溫酒的器具,小爐上坐著一盆熱水,一隻裝滿了酒的酒壺放在熱水裏,還有一隻酒壺在王爺的手中,倒一杯喝一杯,間或吃點小菜,偶爾嘴裏還匝巴兩下,似乎相當地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