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麗娘又蹓躂到後花園去曬太陽,順便跟這裏的主事們侃大山。這才無意中看到那個被王爺買回來的下等丫頭,蹲在花圃邊上清理雜草。
邊上人說她叫秀娥,雖說長相一般,但人挺老實,手腳也勤快,眼裏有活,總是閑不下來,不像別人都懶得骨頭出油。
麗娘好奇心上來,瞟了幾眼,也覺得這丫頭怎麼看就是個鄉下丫頭,真的沒有一點特別之處。
身材和手臂都很壯實,一看就是長年幹活的;頭發就是梳成兩根簡單的小辮,臉上兩坨胭脂紅,鼻子上似乎還有斑點,皮膚也不算好,嘴唇還有點幹裂,隻有五官倒是清秀。
可在王府裏,一個姑娘被說“長得清秀”可不是好詞,因為太不出色了,王府裏二等一等的丫頭仆役就沒個難看的,最差也能得個“俊俏”的美詞,也就隻有下等仆役裏盡找出些個歪瓜劣棗。
“王爺心真善,把這樣一姑娘放在後殿,要是放在別的院落,光她這長相就不知道得被怎樣欺負。”
邊上的人一陣輕笑,很快就有人打岔另起了話題,一會兒工夫就再無人去關注那個秀娥了。
又過了些日子,乍暖還寒的天氣已近尾聲,日漸暖和起來,偶爾響起春雷來場春雨也會很快就結束,白天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汝王每日回府之後天色還是亮的,這時王爺一般在洗臉更衣後會在府裏走走,多數會以後花園為終點,到了吃飯的點,下人們去那尋人準沒錯。
這本來是王爺正常的閑暇活動,卻沒想到府裏下人中開始流傳一種傳言,說是秀娥攀上了王爺,有好幾個下人看到過秀娥與王爺在花園說話,秀娥笑得滿麵飛紅。
傳言也傳到了麗娘的耳中,她不以為意,不說秀娥,府裏長相標致的丫頭哪個沒做過這種夢,隻是王爺到現在為止都沒起過心思而已。
麗娘覺得這事不值一提,可下人們不覺得,尤其是在安福軒當差的丫頭們,哪個都不服氣。她們天天在王爺跟前伺候,王爺都沒正眼看過她們,憑什麼一個剛來的鄉下丫頭就能幾次三番的跟王爺說話,她不就是王爺在街上買來的麼。
既然有人不服氣,那肯定就有人要發難,觸犯了王府潛規則的人從來就逃不過好去。
王府的下人們議論來議論去,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大管家不管這事,其他總管主事也不過問,那是他們不好說話,可底下人不能不維護自己的利益,王府規矩不能壞,不然傳出去就是笑話。
麗娘是所有丫頭們的頭兒,她對這事也是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隻要別惹出大亂子要她收拾,底下人怎麼搞事她才懶得管,也管不過來。
於是在群策群力之下,不讓秀娥上位的戰事打響。
為了減少秀娥與王爺的見麵機會,後殿的仆人們通通做起了甩手掌櫃,自己份內的活都扔給秀娥做,就是讓她沒時間停下來,尤其是在王爺回府的時間裏,一定把秀娥給支得遠遠的,甚至讓她出府跑腿做男仆的活。
就這樣,在大家的關心下,秀娥成功地在王爺的視線裏消失,而汝王每日忙於店裏營業,也注意不到府裏一個下等丫頭是否生活舒適。
日子一天天過去,月前驚蟄帶來的北風和雨雪早已被人遺忘,春分之後,王府裏的*越來越濃,隨處可見生機勃勃的花草樹木,一年中最討人喜愛的陽春三月即將來到。
此時早晚仍然有點涼,一些年輕的丫頭卻迫不及待的換上了輕薄些的春衫,逗得府裏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仆們整日坐立不安,互相拿葷段子打趣。
二月中的一天,綰衣院的裁縫受約要去街上綢緞店看布料,安福軒的一個下等小丫頭跟相好的私會時得到消息,就告訴了其他姐妹,攛掇大家一起來找麗娘,請她跟著裁縫一塊上街,給她們捎點女兒家的東西。
春天嘛,萬物複蘇,動物們忙著交配,就連王府裏兩隻不知道從哪鑽進來的野貓都天天膩在一塊夜夜高歌不絕,何況是人,這些小丫頭片子心裏想的什麼麗娘焉能不知。
麗娘爽快的答應下來,條件是她不在的時間裏下麵的人不許偷懶,不然就沒下次。
小丫頭們歡喜雀躍,立刻拿來單子和錢交予麗娘,麗娘轉身去綰衣院,與大裁縫林師傅約好一起出門的時間。
坐上車,來到京中雲集了眾多上等布匹店綢緞行、達官貴人最愛光顧的雲羅街,林師傅的小徒弟阿七坐在車夫旁邊,指點著車夫把車停在熟悉的綢緞行門前,然後林師傅與麗娘下車進店,過一會兒,店夥計就扛著成匹的布料出來放到車上,采購任務順利完成。
知道麗娘還要給安福軒的丫頭們帶東西,馬車於是拐上一條岔道,行駛了一刻的工夫,來到另一條商街上,這裏是一般中平人家喜愛光顧的地方,以王府下人們的月錢偶爾在這裏買點東西是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