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的眸光散了一瞬,搖碎滿湖的月光。

“她可能做錯了一件沒辦法原諒的事,”沒等對方發問,她扯了扯嘴角,苦澀接上,直接下了定論。

“不就是個公主嗎?家主你想……”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江辭卿冷瞪打斷,他訕訕收回話,低下頭。

不大理解其中糾結,當年的事情危險萬分,故而一直瞞著他們,他們隻是反複聽村裏長輩講起,他們江家遭皇室打壓,稍有不慎就有滅族的風險,再加上時不時出現的刺殺,故而將皇室放在對立麵,時時警惕著。

狄長傑瞧不得從小一塊長大的江辭卿露出如此難過的神情。大不了就在一塊唄,說不定皇室就能少些猜忌,狄長傑很是無賴的想,什麼仇恨都比不上江辭卿一人重要。

“長傑,我想入城一趟,”她啞聲道,虛弱的語調好似風一吹就散了。

狄長傑皺眉,反問:“今夜?”

“現在,”江辭卿立馬接上。

“不行!這幾日都是夜裏下大雪,萬一……”向來順從的狄長傑臉上寫滿了不讚同,少有的嚴肅拒絕。

如今大雪封山,小路被積雪覆蓋、前路難辨,又加之是白霧彌漫的夜晚,視線可見範圍極低,即便是經驗豐富、號稱能閉著眼出山的淩叔等人都不敢輕易在此刻下山,現在出去就和找死沒有區別。

“明日,明日天一亮我就陪你下山入城去,”狄長傑一咬牙,自顧自的下了決定。

“今晚,現在,”江辭卿搖了搖頭,輕飄飄的語氣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你去鍛刀房裝作我在鍛刀,我自己下山。”

“不可能!這種天氣萬一迷路了,根本沒法子回來!”狄長傑喝道,也不管什麼主仆之別,虎目中帶著焦急和害怕,已後悔自己帶回這個消息。

怎麼就不能拖著,明天再說呢!狄長傑後悔極了。

江辭卿卻鐵了心不聽勸,咬牙道:“今晚我必須下山一趟。”

“你別想,絕對不可能!就算我肯給你下山,阿福、淩叔也不可能答應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此時下山有多危險,萬一出了點什麼事,”狄長傑紅著眼瞪她,慌張的語速極快。

不明白平日裏清醒冷靜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混賬話。

“這不是商量……”

“命令也不行!江辭卿我告訴你,今晚你就別想下山!”

“狄長傑!”對麵的人大怒,盛著水光的眼眸點了火似的瞪著他。

“江辭卿!”狄長傑不甘示弱,半點不讓,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冒險。

——嘭!

“我是江家家主!”她把暖爐往地上用力一甩,厲聲喝道,繃緊的下顎越發凜厲,溫厚的麵具被大力扯開,瘦削的身軀氣得發抖。

冒著火星的圓柱碳摔落在地毯上,撒出一地細灰,銀紋暖爐在地上滾了幾個圈,一側爐壁凹了下去,可見她用了多大的力。

“你還知道你是江家家主!若是你出了事,江家該怎麼辦!”狄長傑惡狠狠地瞪著對麵,漲紅成一片脖頸的青筋如蟒蛇鼓起。

兩人表麵是主仆,實際卻更像兄妹,狄長傑比她年長三歲,雖然平常總喜歡逗逗她,可實際上還是讓著她的,今日是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堅決的拒絕她。

兩人氣勢洶洶地麵對麵對峙,長相粗闊的江辭卿捏緊了砂鍋大的拳頭,令人生畏,稍瘦的那人如出鞘的利劍,淩厲且森冷,無人讓出半步。

壓抑著、又充滿怒氣的粗沉鼻息在寂靜房間顯得格外清晰。

江辭卿試探地往前跨出一步。

狄長傑立馬往側邊一邁,直接擋住她的所有去路。

“你讓開,”江辭卿冷著眼警告,寬袍下的拳頭緊了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