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熄燈的客房裏一片安靜,沉睡的人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囔囔著什麼夢話。

尖牙在咬開的皮肉中滑過,再用力又一次將傷口撕裂開,許浮生似感受不到疼般,冷著臉報複回去,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甚至覺得這樣簡單的報複算是自己對Alpha的容忍,要是旁人屍體都涼了,怎麼還有機會在這裏沒完沒了的一下又一下。

可是當略帶鹹味的水滴滑到舌尖時,Omega停頓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懵了一下才抬眼往上看。

江辭卿哭了……

許浮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其實她知道江辭卿很愛哭,每回被急到、氣到都會落下一兩滴眼淚,眼尾紅成一片,想不注意到都難。

可她並不在意,因為江辭卿表現得太過平淡,好似隻是控製不住本能的身體反應,被迫違背理智,落下兩滴生理鹽水,眨了眨眼就消散幹淨。

可現在不同於往日,淚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像是個被欺負又沒有可以告狀的大人的可憐小孩,不敢發出聲音,隻悄悄紅了眼,本就白淨的膚色染上大片的嫣紅,從耳垂彌漫到脖頸。

許浮生微微後撤,向來涼薄的眼裏出現幾分慌亂,顯得十分手足無措。

她……她才是Omega吧?她都沒有哭,怎麼對方卻哭了起來?

江辭卿不說話隻是哭,不似話本裏梨花帶雨的唯美可憐,她哭起來就想個沒有人要的小狗,眼淚吧啦地往下掉,鼻頭也是紅的,哭急了就抽噎幾下,碰到嘴唇上的傷口也不喊疼,就是直板板靠著圓石哭。

許浮生也不是沒見過別人哭,當年王座下多少人對著她哭過,沒形象的Alpha嚎嚎大哭、哀求著她饒自己一命,嬌弱的美人Omega落淚隻求她收下自己,可她隻覺得吵鬧至極,沒有絲毫觸動。

“你……”

她不知所措地開口又閉上,不知道該說什麼,鬆開覆在脖頸的手順著鎖骨往下落,Alpha的肋骨清晰凸出、一節節的,像在道道峽穀中爬起又滑落。

很瘦,瘦地令人心疼。

哪裏像個養尊處優的王爺,路邊的乞丐都比她多二兩肉。

血珠被發顫的薄唇抖落,在水中暈染開別樣的花,脖頸的青筋鼓起又落下,江辭卿咬緊牙,努力不發出聲音,像是外頭被欺負、回家還被罵的倔強小孩。

在此之前的許浮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還覺得Alpha很是小心眼,你騙我一次我還你一次,那苦苦尋找的三年,就當我大發慈悲、既往不咎算了,你不僅不懂感激還要和我劃清界限。

小狗生了逆反想要逃走,她就抓回來好了,抓回來以後再慢慢懲罰,許浮生如是想著,也是這樣做的。

可是她抬眼瞧著眼前的人。

前所未有過的體會,不應該有的悔恨像帶小刺的藤蔓往腳腕攀岩向上,莫名的酸澀癢疼交雜席卷全身。

許浮生收回手,曲起的指尖在掌心留下月牙凹痕。

“阿辭……”她呐呐喊道,少有的傻愣。

江辭卿停頓了一下,又是一串淚珠墜落,不明顯的喉結動了動,努力哭腔的嗓音帶著沙啞的奶氣:“不許、不許叫。”

哪裏像個Alpha啊……

明明就是個沒有吃到糖的倔強小孩。

“你、你不配叫!”因哭導致的大舌頭終於順了點,那人紅著眼,努力裝出很凶的模樣。

許浮生剛想皺眉,江辭卿就又落下一溜眼淚珠子。

沒有任何哄人經驗的許浮生,軟下聲音,別扭地哄了句:“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