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難受,像是那個藏在床下的項圈又一次回到脖頸上,將她牢牢捆住。

眼前閃過曾經的畫麵,裝作恭敬的人表麵低著頭,暗地裏卻偷偷抬起眼看向她脖頸,黃銅鈴鐺隨著走動丁零當啷地響。

江辭卿原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以坦然戴著它、走過庭院大街,直到後頭回想時,才發現自己牢牢記住了每一個戲謔、不屑的眼神。

曾經想騎馬執刀踏遍三國一地的肆意少年,十六歲被人牽走了馬、折斷了刀,又在許浮生這兒斷了脊背。

已離開的易感期讓江辭卿再也無法做出稀裏糊塗一頓哭的傻事,她抿緊嘴角,一直望著床上的人。

時至今日都分不清許浮生將自己看做什麼?

唯一一個得了她全部信任卻背叛她的Alpha?

還是一個逃跑被主人懲罰後、抓回的小狗?

曾經的爭取讓她失去阿娘,後頭的江辭卿隻會把所有事情壓在心底,頂級世家的繼承人,骨子裏卻刻滿怯弱,若不是許浮生三番兩次地找到她,她不會生出歹念、翻牆而入。

總是不敢出聲問,許浮生不說她就假裝不在意,實際偷偷尋著蛛絲馬跡,拚湊出完整拚圖,若不是確定許浮生確實是站在她這邊的,她又豈敢在那個溪流中伸出手,若不是先得知許浮生記得往事,與她同一個目的,她又怎敢在對方麵前大哭。

許浮生說的明晚遙遙無期,她就隻會等著,結果對方直接受了傷被抗回來,已經猜到謀劃者的江辭卿理解她,也怨她一點消息都不露,甚至還在白日來了那麼一遭。

許是真的信息素混亂,又被人掀起往日回憶,亂七八糟的東西翻湧著地往身上壓。

江辭卿眨了眨眼,像往日那樣收斂神色,企圖恢複清冽疏離的模樣。

也不是這大夫熬得是什麼安神藥,讓這人以這種難受的姿勢趴著,還睡得極沉,潤澤的紅唇微微張開,紗布包裹著圓潤肩頭。

江辭卿避開眼,眼神又落在係在對方手腕上的紅繩上,好一個厚臉皮,白日才她手中奪走,晚上就明晃晃地戴在手上,生怕她看不見似的,還伸出被褥外。

大抵懂了許浮生的感受,雖然她明白這紅繩隻是一小孩開心時、順手送給她的回禮,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可依舊看著礙眼,畢竟這東西有著極其特殊的含義,總歸不是自己去求來送給對方的,肯定會膈應幾分。

直勾勾地盯了半天,最後還是偷偷打算摘下來。

繩子隻編了個簡單活結,很是鬆垮,不然也不會讓許浮生輕易奪了去。

江辭卿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扯著那個結,微微用力往兩邊拉,直到貼在手腕上的繩子擴長,她再慢慢往外挪。

屋外靜悄悄的,沒有不長眼的東西敢打擾,細長雨絲如同層層迷霧,朦朧世間萬物。

怕吵醒這人,江辭卿動作極輕,好似做賊般往一點點挪出,熬過手掌最寬長的地方,她頓時鬆了口氣,剛想繼續低頭,就聽見有人幽幽開口。

“阿辭很舍不得這個繩子?”

心虛的人被嚇得一激靈,猛的扭頭望向另一邊。

那人掀開眼簾,漂亮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覷著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辭卿不經嚇,從白日就可以看出來這人膽子極小,一邊被嚇得心髒亂跳,一邊慌張望向外頭,恨不得在臉上寫下偷情兩字。

現在也是,放大的瞳孔讓本就漆黑的眼眸越發呆愣,像是被人嚇到的貓會瞪大眼睛。

許浮生微微抽回手,紅繩順勢挪回原位,讓對方小心翼翼半天的努力白費。

“你、你什麼時候醒的?”江辭卿差點咬到舌頭,又慌又尷尬地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