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曲膝跪在地上。

等著老皇帝顫顫巍巍地被人扶著、半躺到高台之上的龍椅中,他先勉強撐著自己、緩了口氣,旋即沉聲命眾人起身。

隻咳嗽著說了幾句話,就令一禮部官員站出,拿出早早撰寫好的開頭,高聲念了起來。

江辭卿雖是第一次參加大朝會,卻也知道此事在前些年都是皇帝親自完成,眼下卻要人代替。

她沉默低頭,整個人都被五皇子的高大身軀擋住,眼神閃過一絲狐疑之色。

據許浮生所言,那場刺殺雖傷到了梁季,可也隻是輕微的擦傷,比許浮生要好得多,但如今看著那高台之上的人卻感覺他已被傷了根本,竟有一種臨終垂暮之感。

是裝的嗎?

她不禁如此想到。

可是那種死氣沉沉的氣息,不是隨意就能裝出來的。

她又想到了梁季的年齡,一時間搖擺不定,得不出什麼結論來,但莫名的緊迫感卻在心中泛濫開,江辭卿表情凝重,餘光一掃卻愣了一下。

如今皇室子嗣單薄,隻分化出三個Alpha繼承人,大皇子又趕去邊城帶兵,故而江辭卿前頭隻有三人,三皇女和五皇子,還有一個特許入內的許浮生站在最邊上,正正好就在她餘光處,一瞥就能瞧見。

江辭卿眼神遊離一瞬,最後還是遵從本心地看了過去,就仗著後麵人瞧不見她。

許久未見的Omega勾起紅唇,即便穿著沉悶寬袍也掩蓋不住的豔嫵,抬眸垂眼,皆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

讓江辭卿不禁想起那時在蠻荒之地時的初見,默默將她和梁季做對比,不得不承認梁季更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天生就有股令人臣服的貴氣。

想法一閃而過,餘光卻不隻停留了一瞬,實在是這大朝會太過無趣,這個念完敬天敬地敬鬼神、列祖列宗的開頭,另一個就開始奉旨稱讚起梁季的平生功績,後麵又轉到到今年如何如何,大部分都是好話。

大殿裏一片肅穆,隻餘下那人的歌頌聲,還有梁季時不時的咳嗽聲,其餘人則或看向前方,或低著頭。

梁季當皇帝的這幾十年,南梁就像一攤死氣沉沉的潭水,暗流在其中湧動,卻沒有掀起如何波瀾,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

江辭卿發著愣,盯著對方掛在耳垂上的墜子,前幾回是珍珠,上一次是白玉蘭,這次是用翡翠雕琢的小綠竹。

應當是出自名家之手,隻用寥寥幾刀便將這竹子的神韻表現出來,隻是這竹子怎麼會是彎的呢……

江辭卿眸光沉沉,思索起這工匠有何用意。

許浮生抬了抬眼簾,看向上麵還在念叨的大臣,身後投來的視線太過灼熱,這Alpha就仗著自己站在後麵,越發肆無忌憚。

可許浮生豈是那種脾氣柔弱的Omega?

隻見她假意撩起灑落的發絲,如紅寶石的眼眸便斜覷過去,一貫地似笑非笑模樣,一雙桃花眼泛起圈圈漣漪。

剛剛還膽大的Alpha驟然移開視線,故作冷淡的表情,卻不知道抿緊的下顎已將她徹底暴露。

許浮生輕輕扯了下嘴角,不著痕跡地笑了下。

沒膽子的傻狗。

去年發生的事不多,算得上風平浪靜的一年,最值得稱讚的估計隻有梁季接受許浮生歸降這一條,故而將這一段極力描寫,填充了各種華麗詞藻,聽的人昏昏欲睡。

江辭卿悄悄抬眼一瞥,注意到那人神色自若才放下心來,當即垂眼盯著衣角的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