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嬉鬧,田間蛙叫聲不斷,忙碌的農夫提著斧頭匆匆趕回家,炊煙嫋嫋。

江辭卿坐著最寬大的營帳中,眉眼露出幾分思索之色。

阿福站在旁邊,一向冷淡的麵容少見地露出怒氣。

“他們當真一點糧食都不肯賣?”江辭卿重複了一遍,如深林潭水的眼眸無波無瀾,望不見深淺。

“是,”

“我已告訴那當官的,舊糧同新糧一個價格,而且我們不買多,足夠讓百姓熬過這個冬天,可他偏說去年收成不好,又交了南梁去年的稅,眼下百姓連日常吃食都不能保證,實在沒辦法賣給我們,”阿福冷聲回道。

江辭卿不氣反笑,學得幾分許浮生氣急之後的模樣,無端讓人生出幾分寒意:“這縣令怕是把我們當傻子忽悠,去年風調雨順,哪來的災禍讓他收成不好?!”

“難道被老鼠全吃了去?!”

她冷哼一聲,隻道:“看來這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不少啊?歸順大臣讓他們覺得委屈了?”

清冽眉眼染上寒意,轉身就吩咐道:“既然他傲骨錚錚,那就別怪我們拿他骨頭磨刀了,阿福,你現在就去調人,掀了他的府邸,瞧瞧這稅是不是沒來得及交上去,我們勞累些就替他補上。”

阿福眉梢一挑,沉聲道:“是!”

夜再濃,燈火通明的府邸中,之前拒絕大楚軍隊購糧的官員們舉酒杯大笑:“果然是毛都沒長齊的世家奶娃,幾句話就忽悠過去了。”

“哈哈哈哈,就這還敢帶人出征?許浮生怕是無人可用了!”

“一個身體虛弱的世家奶娃娃,也敢學騎馬握刀?不怕把手給砍了!”

一時間大笑聲不斷,屋子氣氛越發熱烈。

另一人笑道:“還想買糧?一個僥幸篡位的逆臣也敢和大皇子爭?來來來,徐大人,在下敬你一杯,我等清流之輩,怎能與逆賊混在一塊?”

旁邊的人冷笑:“等大皇子討伐逆臣,我等便……”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陣吵鬧至極的聲音。

為首那人頓時大怒,罵道:“都說了今晚若無大事,不許有人吵……”

——嘭!!

緊閉的房門直接被踹開,隻見一白發銀甲的冷麵人提刀闖入,刀鋒染血,腳下正是自己的心腹,心口貫通倒地,雙目睜大,死前應是受到了極大驚嚇!

他怒氣未消又多驚慌,強撐著罵道:“軍中紀律何在!你竟然夜闖縣府!不怕本官砍你腦袋嗎?!”

阿福冷笑一聲,隻道:“起遠縣令私通逆賊,還在府中與其他人謀劃策反,全部抓起來!”

那人還沒有說話,數十個銀甲軍執刀湧入,有人想逃卻被一刀砍去,鮮血奔湧而出,澆涼了其餘酒醉之人的腦子,腿一軟,皆摔落在地,可沒等他們緩口氣,直接被強行扯起,拖著往門外走。

再看外頭,他們看口中的世家奶娃子,翹腿坐在一八仙木凳上,白袍銀甲,腰間懸掛兩柄長刀,清冽疏離的眉眼帶著幾分笑意,但卻不及眼底,單手端著盞青花茶杯,身後是自己小妾的哭腔哀嚎,還有仆從的屍體。

見到那縣令被擒來,江辭卿微微一笑,眉眼矜貴如世家最受寵的小公子,溫和喊道:“縣令大人。”

好似還在早上,這以虛弱守禮著稱的江家家主,騎在高頭大馬上,朝著她溫和一笑,如清風徐來。

那縣令驟然聞到一股騷腥味,知道是自己發出的,卻已顧不得那麼多了,連滾帶爬地想往江辭卿那邊爬:“小將軍,我賣!我賣糧!”

他被抓住衣領,急忙拉扯幾下卻無法掙脫,隻能繼續嚎道:“不要錢!什麼都不要,我捐,小的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