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3)

人總是相對來說幹不太長,若是京中有長壽的百歲老人在世,說不定小時候還見過賀燦打馬遊街。現在母親來問自己這個問題,賀澄看著火燭抬起手中磨圓了尖頭的剪刀,張開剪下那一點無法燃燒透徹的燭芯。

“我更不明白當初就這麼選不出來人,到最後隻選了我爹?”

賀澄淺淺地歎了口氣,想著陳悅瀾的話愈發煩惱:“立春姐。”

“是。”

“今年的舉子已經來京裏了?”

“已經來了不少,但有些還得再過三五天,才能徹底到齊。”

春闈在三月初,如今舉子差不多也是時候進京落腳,準備考試了。來的越晚的人囊中越發羞澀,現在去各個酒樓聽得到高談闊論,也自然看得到狂生墨跡。

“去理一理去年與上一次鄉試的舉人名錄,我記得吏部都有記錄,麻煩幫我謄一份過來。不用太遠,就附近你挑幾個地方就行。”

“是。”

太女隻是要名單,並不是要見人或是看文章,這點事情立春答應得很快:“夜也深了,您可要歇息?”

“再幫我看看以往有沒有趙國公府的彈劾,我很好奇這被我阿娘稱為老王八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您別好奇了,您這好奇怕不是要人家的命。

中年女官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抬起手:“是。另外,太女。”

“說。”

“若是父母新喪。”

立春表情認真,對著自家太女語氣中多了不少痛惜:“您是得等趙大公子一年,才能與他成親的。”

您等得了那麼久麼?克製住自己啊!

本來以為立春是在開玩笑,沒想到她是認真的賀澄差點沒把剪刀甩掉。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她要趙國公的命?她賀澄真的沒有這麼危險的想法,還有,為什麼周圍的人都認定自己選擇了趙學思?

“主要還是因為你以前就一直強調,別的都可以隨意,但‘好顏色’那是必須的。”

陳開霽坐在京中最大的酒樓裏磕著瓜子,聽著台上樂家子弟的評書唱腔點著頭,再瞥了眼自家表妹說了實話:“太女娶親這事兒比較大,現在幾乎整個京城都在相看,見到一個倒黴蛋,不是,幸運兒被看上了,那當然使勁兒得吹。”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被先下手了?”

聽到穀汀荷這冷不丁的問題,陳開霽磨了磨牙後根,刷拉一下卡在唱腔節點開扇,恰好聽完一句長音後與旁人叫了聲好岔開話題:“我的事兒不管,老穀你呢?你家對你怎麼樣?”

“我不急。”

太女十八都未定親,這幾年女兒家定親就更晚了。穀汀荷比賀澄還小一歲,最重要的是讀書,而不是相看等成親。不過她看上去有些低沉,連帶著聲音都很沙啞:“旁邊的那些人,太吵了。”

賀澄稍稍頷首,手裏拿著立春給她抄來的名單再確認一遍,才抽空看了眼那大門敞開的包廂。包廂裏應是些前來春闈的舉子,隻是看過去略顯放浪的模樣讓周圍人還是皺起了眉。

“是不是他們還自以為自己很瀟灑啊。”

陳開霽沒忍住嘲諷了一句,開著扇子皺起了眉:“阿靜,你這是在看什麼?”

“有些事情隻要一個簡單的方法就能看出端倪。”

沒有正麵回答陳開霽的問題,賀澄轉頭看向穀汀荷,收回手裏的名單對她點了點頭:“吵,就去比比吧。”

賀澄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巧卡在了一個聲音斷點。她也並不在意有人下意識看過來,隻是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也正好可以與他們討教一下。”

“討教?”

裏麵的幾個書生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抬起下巴的同時聲音裏明顯多了幾分醉意:“就你這個小娘皮,知道什麼是書麼?知道怎麼握筆,怎麼寫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