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1 / 3)

裏質感很新,安常覺得南瀟雪一定很少用手機。

這點倒是跟她一樣。

從河邊走回片場,先是坑窪不平、裸露出泥地的一段石板路,然後會路過一片草地。

不是大城市被修剪得工整的那種草地,這裏偏僻,草地是沒什麼人來打理的,一根根荒草長出高低不一的個性,踩上去像不服輸的刺頭,輕掃著南瀟雪的旗袍下擺和安常的牛仔褲腳,把濕漉漉的夜露塗抹在上麵。

她們腳邊墜了同樣的晶瑩,又暈開成同樣的水墨。

細雨打在安常的後頸上,馬尾一掃一掃。

她忽然想說些什麼,可雨絲黏住了嘴唇,她向來寡言,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可說。

南瀟雪走著,瞟了眼身邊的小姑娘。

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走得安靜而沉默。

一路走到片場門口,南瀟雪準備進去,安常忽道:“等等。”

把手機遞給南瀟雪:“在這等我會兒。”

南瀟雪瞥了眼手機。

安常:“你真不要了?”

南瀟雪伸手接過,怎麼可能真不要,到她這年紀和地位,丟手機會給多少人帶來麻煩,她沒有任性的資格。

兩人手指輕輕擦過,安常觸電般縮手。

南瀟雪抬眸。

她們身後已能聽到劇組喧嘩的人聲了,方才兩人獨處的寂靜世界像倒帶膠片一樣快速退去,可南瀟雪因壓低而透出些許親昵的語氣,延宕了那不知如何言說的氛圍。

她說:“放心,吃不了你。”

安常抿著唇角鑽進片場,找倪漫拿了條浴巾出來給南瀟雪。

南瀟雪反應過來:剛才拍戲時濡濕了她的旗袍,而她心裏裝著太多事,沒多在意。

她接過浴巾披著,對安常點了點頭。

兩人前後腳走進片場,熾烈的射燈一照,方才河邊黑暗中氤氳出的曖昧就徹底消散了。安常與南瀟雪走向截然不同的兩邊,南瀟雪去換裝補妝,安常去了跟她聊得最多的導演組那邊。

安常想,這就是她與南瀟雪真實的距離。

看似同處一個空間離得很近,其實遙不可及。

現場有深色絨布罩下的便攜更衣室,安常隔著人群遠遠看著,南瀟雪拿著服裝師拿給她的一件新旗袍鑽進去。

現場所有人忙忙碌碌,安常想,大概還是隻有她這個“閑人”,在注意移動更衣室那微晃的吊杆,和像水波紋一樣輕微拂動的深色絨布。

南瀟雪在裏麵更衣,所有的小動作像蜻蜓一樣點出了那些水痕。

安常忽然想:南瀟雪的內衣是什麼顏色?是成套的嗎?

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直到南瀟雪從幕布後鑽出來,一襲新的瓷青色旗袍端麗如初,冷白的臉上帶著素日常見的漠然。

剛才河畔旗袍濡濕、臉湊那麼近誘她親吻的女人,已絲毫不著痕跡了。

安常提醒自己: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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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多收工,安常怕那嘎吱作響的木門吵醒文秀英,手腳放得格外輕。

洗了澡躺在床上,混亂的作息讓人很難入睡。

不過拍舞劇的第二天而已,晝夜顛倒的確令人神思恍惚。

喧嘩吵嚷的片場是夢。

黑暗靜寂的河邊也是夢。

安常枕著手臂想:今天到底是誰給南瀟雪打電話?

她第一次看南瀟雪出現那樣的情緒波動。

南瀟雪回片場後,其他戲過得很順,但那場吻戲暫且沒有再拍了。

打電話的人與南瀟雪出戲有關嗎?

安常點進《青瓷》導演組微信群,點開群成員掃視一圈,並沒有哪個看起來像是南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