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烹給狸奴的吃食,高長鬆做得很精細,因道教有五葷三厭的說法,不吃韭、蒜、芸台、胡荽、薤,他就把茖蔥打結扔進鼎裏煮。
茖蔥在佛家是禁忌,道教卻沒做規定,他也算打擦邊球了。
野豬下醬清燉煮,羊肉則用胡人的法子做,加奶乳後烤了吃,高長鬆曾試過,味道就那樣吧,不功不過,哎,隻可惜他不擅長烹飪,否則就能做得更好了。
他跟觀內修行的道士們打時間差,給烏雲做吃食時,其他人該吃得差不多了,這是崇虛觀的休息時間,平日裏幹什麼的都有,這兩天大部分人應該都窩在白仙那寫白刺蝟觀察日記。
高長鬆:就離譜。
他沒想到這群道士如此愛精怪。
這點葛巢有話說,其實全天下的道士都恨不得跟仙人一樣,養幾頭坐騎,可惜一是貧窮限製了他們的行動力,二是武力值限製了他們的成功率,三則是顏控提高了他們的眼光,實在不能接受牛頭人熊頭人什麼的。
最後,願跟道士跑的精怪就成了稀罕貨中的稀罕貨。
高長鬆那筷子往肉塊裏一插,感覺軟硬差不多了,就去招呼烏雲吃飯,哪知道一出門就看見這幅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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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小徒弟驚呼,“他尾巴動了!”
十三四歲的道士捂住胸口,一副再起不能的樣子道:“他伸出爪爪玩老鼠!”
葛朝陽凝視烏雲:“吃了!他吃了!”
高長鬆:“……”
至於嗎!
白仙的行情依舊很好,可韓適回來後幫烏雲宣傳了一番,以至於不少人分流到這,高長鬆看人裏三層外三層將烏雲所在的圍牆堵住,黑線得不行。
葛朝陽修為高深,是最先發現高長鬆的,他撞上高長鬆無語的表情,眼神慌亂一秒,撫平衣襟上的褶皺咳嗽一聲道:“我隻是路過來瞧瞧罷了。”
隨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高長鬆:“……”
其實,你不想走也是能不走的。
烏雲很習慣這眾星捧月般的情形,他甚至不會施舍給兩腳獸太多的眼神,哎,這就是人族,哪有什麼危險的呢?
高長鬆的氣味他很熟,聞到人來了就從牆頭上一躍而下,穿眾道士而過,隻見本簇在一起的人往兩邊分,如摩西分海一般,齊刷刷往後退,隻留下邁著貓步的烏雲。
高長鬆:……你們真的至於嗎?
烏雲向高長鬆撲來,隻見他一個後空翻,再出現時已是人形,那是名眼神靈動的少年,四肢如貓科動物般纖細,卻很有些力量感,看他的表情,無端有些驕縱,顯然是沒吃過苦的。再看他穿著,倒與其五陵少年般的風流麵貌有些不同了,竟身著一襲粗布短褐,平頭百姓常穿著養。
烏雲腦袋不大聰慧,法術卻學得不錯,放妖族裏,他隻是小小一幼崽,不說將自己身形放大放小,這幻化之術學得就很好。他曾得意地翹起尾巴跟耳朵,跟高長鬆咬耳朵,說那些小精怪,都幻化不出人形,哪怕能化出來,也不會變衣服,哎,赤身裸體的,不就像是沒皮毛的貓,可真醜啊!
至於他為何沒幻化出錦衣輕裘,隻因烏雲一直住在街頭小巷,往來皆是白丁。他們雖樸素,卻有種野草般的生命力,和善又知足,烏雲對人類最初的好印象就是這樣來的。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烏雲這一化形,伸長脖子往後望的葛朝陽就坐不住了,他趁著烏雲大快朵頤時探高長鬆口風道:“這狸奴跟腳絕不尋常。”
高長鬆回憶道:“隻聽他說過父親乃是威震一方的大妖,其餘也沒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