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跟他對視一眼,仿佛懂了什麼,露出一暢快的笑容道:“好。”
一切盡在不言中。
……
次日,補給完幹糧的陳玄奘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
仆役坐在高頭大馬上,有些懷疑人生。
他想:怎麼就走了呢?不再多停留些時日嗎?
他習慣的進度是在一座城市停留三天,不是他好逸惡勞,以往車隊無論人多還是少,都這麼幹。
一時間有些不適應玄奘法師的節奏。
讓他沒想到的是,等到河州,玄奘法師休整後幹脆利落地表示:“接下來的路我自去,你就留在此地吧。”
話說的沒有回絕餘地。
仆役晴天霹靂,他結結巴巴道:“法、法師!”
怎麼就不要我了啊!
他惶恐極了,以為是自己不夠虔誠,翻身下馬就要抱住陳玄奘的大腿。
陳玄奘鐵石心腸不為所動,跟他說:“這也是為了你啊!接下來不止路途艱辛,還會有豺狼虎豹妖魔出沒,我看見他們,是要去渡一渡的,可你的安危……”
仆役立馬表態:“小人生得一雙飛毛腿,遇見危險跑得飛快,不用法師擔心。”
“這哪是你說不擔心就能不擔心的!”
玄奘一聲暴喝,震得仆役頭暈眼花。
他與妖怪打過多年交道,深知他們法術多種多樣,根本不是尋常人能跑過的。
於是任憑仆役哭天搶地,也把他留在河州,不僅如此,連那匹馬都沒帶上。
玄奘:遇見妖怪,都是送菜的!
他沒挑擔,而是背包裹,除了海青常服與鞋襪,隻剩下菩薩賜的袈裟。
禪杖給他作竹杖,走不動的時候還能撐地,看他那輕巧的模樣,怕是常人見到,都以為禪杖是空心的。
如此離開河州城,走百二十裏,他也終於鬆口氣。
哎,這樣輕便的生活,正是他最習慣的啊!
如此想著,玄奘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看似跑了,又像是沒有在跑,腳下都是飛揚的塵土,嘿咻嘿咻,心中默念號子。
從天上看,土地甚至揚起滾滾黃塵。
六甲六丁見他如此,已沉默著、說不出話來,看來這些時日,玄奘的一舉一動都超出他們的想象。
一些屁股不夠正,暗自站隊的天兵甚至有些搖擺。
要知道,西天的神佛有多希望玄奘能夠取經成功,道門的三清就有多希望他失敗,這往深了說,是佛道的道統之爭,也隻有高長鬆這樣跳出時代的道士才能完全不在意。
本以為九九八十一難能夠阻止陳玄奘,看他現在的模樣,是真難啊!
這些天兵都看著玄奘法師一路走,知道他的禪杖有多重,一杖下去,妖怪得頭破血流啊!
甚至有人喃喃自語道:“他若上天,不比我們這些專業的還能打?”
“說什麼呢,玄奘法師是金蟬子的轉世,人家是念佛念經的,怎麼能跟你打。”
說白了,是個法修!
立刻有人反駁道:“誰說的,聽說金蟬子是個暴脾氣,打遍西天無敵手,禪杖舞得虎虎生威,要不是他什麼人都打,剛正不阿,人頑直,就不會被罰到下界。”
“可見,那些連西行路都走不到一半,在流沙河就被妖怪吃了的,根本不是真的金蟬子,這一位才深得真傳!”
這群天兵各執一詞,你一眼我一語地吵起來,反正西行路漫漫,他們摸魚一會兒也無人發現,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
再說玄奘這裏,疾走半天後便進入武僧口中的不知名山嶺,他雖無高長鬆那能辨別出妖氣的能力,卻因常年與妖怪打交道,而練就出一身非凡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