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
她愣了一下,目光投過來,見他們衣著光鮮的一行人,眼神還帶著幾分陌生和不可置信:“明……明餘渡?”她明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但不知是在這裏被當地的鄉音浸染了太久還是什麼,說起普通話,竟然有些不倫不類。
“你回來咋不說一聲,也沒回信,我、我什麼都沒準備。”劉姨把竹筐往地上一擱,在原地無所適從的頓了兩秒,才快步往明餘渡的身邊走,作勢想伸手拉他,手都遞出去了,又注意到自己的手。因為編製竹質用品太久,十指已經染上了青黑,隻有指腹處是白的,看著很像沒洗幹淨一樣。她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用力在自己衣服下擺上蹭了蹭,改成了邀請的手勢:“快進來坐!我給你們倒水。”
“劉姨,”明餘渡主動拉住了她:“抱歉,這麼久沒回來看你。”
這隻手並不溫暖。它摸著很幹燥,粗糙,上麵的裂紋宛如刀刻,不是親眼看見,隻憑觸覺的話,會更像是老樹幹裂了的樹皮。明餘渡鼻尖微酸,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
劉姨眼眶直接溢出了淚花,她別過臉,試圖用手背止住淚意:“是劉姨不好,年紀越大,越精明市儈起來……”她寫那封信,何嚐不是在挾恩圖報?但她確實是沒辦法了。
“不是,是我的原因。”明餘渡接過狄埃斯送上的紙巾,遞過去後,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記憶出了點問題……”
原本在擦淚的劉姨聽見這話,立馬將臉轉了過來。
“什麼?!”她臉上露出真切的焦急:“你沒去找康醫生嗎?”
明餘渡:“康醫生?”
“就是給你做催眠的那個康醫生啊!”劉姨焦急起來:“你把這個都忘了?”
第48章 催眠的“後遺症”
◎線索越多,也開始高度的和母親這兩個字關聯◎
劉姨情緒激動, 把話說出口才想起到旁邊還有別人,立馬噤聲,在麵上勉強扯出三分笑:“瞧我, 光顧著寒暄了,大家先進來坐, 喝口水。”
都是明餘渡帶來的人, 誰不知道這話題涉及老板私事,司機和秦秘書隻當沒聽見,依言往裏走。
這裏像是由哪座半成品的小學改建成的一樣,三層高的小樓,最下麵一層有課桌, 依稀有簡陋的教室雛形。他們一行人路過窗口, 看見一群年齡不一的孩子, 每個都坐在長條凳子上,不哭也不鬧。除了一些年紀太小的,大部分都在努力編製放置在桌麵上的竹筐。手指翻飛, 編得飛快,臉上帶著一種超出年齡的成熟。
見他們路過,好些都看了過來,年紀小的基本會麵露好奇。年紀大的, 臉上都是波瀾不驚, 看一眼就轉回去, 好像隻有編竹筐這一件事值得注意。
跟來的司機年紀不小了, 自家也有個女兒, 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們和劉姨一樣、染得黑黢黢的手指。那麼細小的手指, 還沒有竹條寬, 看得他心裏直泛酸:“怎麼讓他們編這個?竹子會割手吧, 都是孩子,不會受傷嗎?”
劉姨走在前麵,聞言單手攏了下耳邊的發絲,聲音有些低:“編一個筐可以掙5毛,抵一個饅頭呢,總得吃飯……”她並不是很想談這些,沒有繼續說下去,在場的人也都靜默下來,氣氛有些沉悶。
這裏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困難。
資助人不再願意繼續,但孩子還有這麼多,有這麼多張嘴要吃飯。夏天還好,通過幫忙加工一些竹製品的涼席、簸箕之類的,來批量收購的人能稍微多給點。冬天了,這種竹製品的銷路也少了,賣不動,收購的人就會死命壓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