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睜了很久,閉上後,腦子裏還是一團亂。他忍不住去回想家裏那個包裹裏,那個帶鎖的日記本裏寫了什麼,那件不能從樣式判斷出性別的舊衣服,還有其它零碎的東西。
收到東西後他其實有些逃避,隻粗略掃了一眼。現在來了福利院這邊,劉姨說了那麼多,他想到的也不是自己被催眠帶來的後遺症,而是母親。
所有紛紛擾擾的思緒,如同在舊線團裏一點點梳理出線頭,相互串聯,相互依存。隨著扯出的線頭越多,也越來越高度的和母親這兩個字關聯。
他的母親,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抱著這樣的疑問,明餘渡慢慢沉入到了夢中。
他夢見了那個地方。
黑色的,踩上去會吱呀作響的獨木橋,清澈的淡綠色的河水,還有光潔的鵝卵石。
溪邊盥洗衣物的婦人,遠處拿著藤條趕牛的小孩,四處奔跑撒歡的黃白田園犬。
一切都很安謐,舒適,但他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風好像很冷,在往他的脖子裏灌,水好像也很冰。
眼前的畫麵朦朧模糊起來,他試圖細看,口鼻處卻傳來冰水浸入的窒息。
一隻手按在他的後頸,力道大到完全無法反抗,視線裏的畫麵成了水麵中破碎的倒影,耳邊的水聲混合著不真切的、仿佛恨到了極致的女聲:“去死、去死、去死!!!”
第49章 日記、碎片、真相
◎他害死了自己母親◎
“明餘渡, 呼吸!”
黑暗中他猛地睜眼,冷冽的空氣爭先恐後湧進腹腔,這種本能大口吸氣的動作過於急促, 讓明餘渡嗆咳了起來。狄埃斯給他拍背,察覺到人還在抖, 他從背後擁住他, 語調和緩:“沒關係,明餘渡,沒關係……”
沒關係。
這三個字像是有什麼魔力,明餘渡慢慢平靜下來。
光線昏暗的室內,隱隱可見他濡濕的睫毛, 明餘渡努力眨了眨眼, 睡意的困倦再次湧上來, 再次睡過去時,他抓著狄埃斯的一點衣袖。
第二天是回程。劉姨知道秦秘書暈車,來送行的時候, 也不知是從哪弄來的青皮柚子,硬塞到人懷裏說聞到這個味道就不會暈了。
或許是這土法子真的管用,秦秘書回去的時候還真的狀態不錯。車開回城市後,他還精神奕奕地說起福利院基金的事, 劉姨年紀已經大了, 之後的管理肯定需要聘請專用人員。
“之前在調查中, 發現基金會內部也容易出現公款私用等行為, 為了約束這些管理人員, 還得進一步和法務部那邊……”秦秘書在副駕駛抱著柚子說了一會兒, 沒聽見自家老板應聲, 聲音略帶一點疑惑:“明總?”
“啊, 抱歉。”明餘渡略坐正了一點:“我有點走神。”
秦秘書聲音頓了一下:“不管是新劇的事,還是基金會方麵,我都會及時和您彙報進度,您回去後,幹脆休息一段時間吧。”他也看出來明餘渡現在狀態不好。
後座的狄埃斯抓著本體的手腕,力道稍微有點重,像是在擔憂,又像是在給予力量。明餘渡眼皮半闔,唇線試圖上挑,終究又垂下來:“謝謝,辛苦你了。”
之後便一路無話。
下車時,明餘渡看著隻是短短一天多不見的別墅,眼前竟然有點陌生。昨晚的夢境他已經記不清楚,但心中那種隱隱的不安,卻滋生得更加濃重。就連腳下踩著堅硬的地板,也像是踩在海麵上,一腳是波濤的高峰,一腳是無盡的深淵。
弗拉德,時鈺,嚴晝,今天他們都在,狄埃斯還攬著他的肩,像是怕他一頭栽倒。
但明餘渡走過庭院,走進大門,卻好像感知不到他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