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大門一分為二,大門內人聲鼎沸,大門外寥無人煙。
天還沒黑,晚霞還半露在天邊,街道上沒有灰塵, 同樣也看不到行人,街道兩邊的樓房層高最高不超過六樓, 但每棟樓既沒有人行走, 也沒有半點燈光。
隻有臨近夜晚的寒風偶爾吹過。
一片落葉被風裹挾著落在閑乘月的腳邊,閑乘月低頭看著那片落葉。
“怎麼了?”宿硯順著閑乘月的目光也看向那片落葉。
但橫看豎看,它就是一片普通的葉子, 看得再久也看不出一朵花來。
閑乘月覺得不對勁, 他看向遠方,落霞染紅了天邊, 隱落在鋼鐵叢林之外。
他這兩天的推測突然就變得飄忽起來。
“先去商鋪看看吧。”閑乘月收回了目光。
陳蘭沒忍住問:“閑哥,這葉子有什麼不對嗎?”
閑乘月:“街上沒有落葉。”
街道兩邊的樹上還掛著不少枯葉,風一吹就能刮走, 但街道卻整潔如新, 別說落葉, 灰塵都看不見。
宿硯不再提問,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片落葉, 直到雙眼逐漸失去焦距。
直到看到落葉的顏色漸漸變淡, 在他的眼前消失後, 他才站直身體看向閑乘月的側臉。
閑乘月顯然也沒想解釋——如果所有事都需要他從頭到尾, 把細枝末葉全部說一次,那他一天到晚也別幹別的了,當個老師上課就好。
他們按照記憶來到了商鋪門口,這扇門依舊緊閉,卻也依然沒鎖。
所有東西都和他們上次來時沒有區別,連地上的灰塵也沒有變化,不多也沒少。
通往房間的路依舊陰暗狹窄,隻能依稀看到一點房內透出來的昏黃微光,宿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閑乘月前頭去了,閑乘月拉住了他的手腕。
宿硯轉頭看向閑乘月。
閑乘月表情淡然:“我先進去。”
宿硯微微挑眉,大約是想說什麼,但在看到後麵的陳蘭時沒有把到嘴邊的話說出口。
有那麼一秒,他在閑乘月眼中看到了曾未見過的情緒。
但那情緒一瞬即逝,隻印在他腦海中。
閑乘月的手微微用力,但宿硯卻沒有順著他的力道到他的身後去。
宿硯笑著輕聲說:“反正我也死過一次了,有經驗。”
“隨便你。”閑乘月沒有再看他。
這個小房間和商鋪一樣,都沒有任何變化。
和第一次不同,閑乘月直奔他的目的地。
櫃子上的灰落了厚厚一層,閑乘月的手指從櫃子上滑過,指尖沾了灰,也如他預料的一樣摸到了滑膩的手感。
這櫃子上依舊放著那個插著枯枝的花瓶,閑乘月把花瓶拿下來。
他輕輕一吹,櫃子上的灰塵幾乎要迷了宿硯和陳蘭的眼。
“咳咳咳咳咳。”陳蘭被嗆得輕咳出聲,她掩著口鼻,卻還是往閑乘月身邊湊了過去。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擔心驚擾什麼東西。
“怎麼了?”陳蘭小聲問,“你發現了什麼東西嗎?”
就在她要繼續問的時候,宿硯不動聲色的擠了過去,把陳蘭從閑乘月身邊擠開。
陳蘭:“……”
閑乘月沒有注意到宿硯的小動作,他低頭,俯身就著房內昏黃暗淡的燈光看向桌麵。
上一次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個櫃子上,而是在櫃子裏。
房間裏的東西太多了,正因太多,所以想從中找線索反而是件難事,每一樣東西似乎都有意義,都可能是線索。
但他的記性很好,當他不斷回憶這個房間裏的一切時,發現他似乎從桌麵上看到過些微反光,很這記憶並不清晰,哪怕是過目不忘也有輕重之分,不那麼重要的東西在記憶力就會褪色。
而且他當時想的也是那反光會不會是花瓶的反光?
畢竟花瓶是陶瓷的。
閑乘月看著恢複原貌的櫃麵——就和他想的一樣,櫃麵是玻璃的,就像多年前的辦公桌上一樣,實木的桌子上總是會鋪著一層綠色的玻璃,而玻璃下會被壓著各種照片或報紙。
算是一個時代的印記。
但在這個屋子裏,閑乘月隻能勉強看到玻璃下模糊的影子。
這還得是緊挨著玻璃,稍微站直一點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來。”閑乘月挽起袖子,衝宿硯微微抬了抬下巴。
宿硯會意,他無師自通,閑乘月現在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知道閑乘月要讓他幹什麼了。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閑乘月生來就是克他的。
兩人把玻璃輕輕抬了起來,然後緩緩放到地上,他們把桌麵上的照片和報紙一張張收集起來。
這些東西或許有用,或許沒用,但藏著的東西,總是更讓人覺得會有用處。
“回去了吧?”陳蘭看著閑乘月把東西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