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今天輪休,負責請假的紀律委員覺得簡嘉臉色不好,問了句:“嘉,你還好吧?”

“挺好的。”一個人要赴死之前,是靜悄悄的,與常人無異的。

“我看你臉色不好。”

“嗯。我晚自習打算去醫院一趟。”

“哦哦。”這段時間簡嘉因為家庭變故,請假的頻繁,班裏的同學或多或少都理解他:“那你注意點兒身體。”

想了想,紀律委員道:“其實生活會好起來的。”

“是的。”簡嘉也笑了聲:“會好起來的。”

除了他。

他不會再好了。

簡嘉從副班那裏拿了請假條,又去政教處批了出校申請,一路上暢通無阻。

他在學校裏走的很慢,似乎要把這一切記下來。

國際部大樓的時鍾指向了下午六點。

簡嘉在鍾聲響起的時候走出了校園大門。

他先後去了環城路8號和任書禾的墓地,房子已經因為抵押貼上了封條。

簡嘉在門口站了會兒,最後又去了家附近他常去的麵館裏要了一份熱騰騰的麵。他隻吃了兩口就因為身體原因全都吐了出來。

最後路過花店的時候,他為自己挑了一支黃色的康乃馨。

簡嘉的目的地是一棟廢棄了很久的危樓。

那裏沒什麼人路過,即使摔下去,也不會給別人造成傷害。

過一會兒就要下一場大雨了。

雨水會把他的血跡衝刷幹淨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沿著樓梯爬上去的。

眼淚一直掉,一直掉,幾層樓的距離裏,生命中好的、不好的所有回憶走馬觀花似的在他腦海裏上演。

直到他踏上最後一道台階,眼淚好像也流盡了。

雲京的夏天是悶熱的,暮色四合,悶雷聲陣陣,暴雨即將傾盆而至。

簡嘉走向沒有防護欄的天台,安靜地想。

他還有什麼想留給這個世界的話嗎,沒有。其實在這一刻,內心裏唯一的想法特別的幹淨簡單。

不知道現在死掉,能不能來得及見上任書禾一麵。

他真的有好多好多的委屈,好多好多的話想對她說。

他真的好想在媽媽的懷裏大哭一場。

然後這一場大雨的第一滴雨珠,毫無預兆的墜落。

“——簡嘉!!!”

簡嘉在踏空的那一秒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那極為驚恐和絕望的喊聲,讓他整個人的心髒都為之一振。

下墜的過程或許是零點零零一秒。

他隻來得及感受身體被用力的拽住,緊接著拽住自己的那股力量似乎發現,對於下墜的力量來說,那少年的力氣杯水車薪。

於是下一秒,簡嘉就感覺那人和自己一起跳下來了。

他才徹底慌了,張開嗓子想大叫。

兩人沿著天台墜落,好在天台下麵還有塊水泥石板的格擋。

那少年死死抱著他,兩人幾乎是狼狽的摔進了格擋的空間裏,緊接著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後,抱著他的人後背撞到了承重柱,悶哼了一聲。

簡嘉從他懷裏掙脫,驚出聲:“你瘋了嗎?”

“是你瘋了嗎?!”誰知道地上的少年聲音比他更大,更凶狠:“你想幹什麼?!你告訴我你剛才想幹什麼?!”

“我……”簡嘉自知理虧,跳樓自殺這種事,悄悄的走他並不覺得丟人。可是被人揭穿,那一刻臉上羞的火辣辣的疼。

那少年強硬的拽起他:“跟我去醫院。”

“我不去。”簡嘉悶悶地回答了一聲。

少年聞言直接將他攔腰抱起,簡嘉火了:“你神經病嗎?!你要幹什麼,我說了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