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事他就不清楚了,模模糊糊間隻感到有人把一個什麼栓子插入了他的尿道,創口用涅過冷水的紙小心地包起來,然後架著他在屋裏走了一圈又—圈,走了好長好久時間,才又把他平放到床上。
閹割後,三天不許喝水,這好像比傷痛還難熬。那二天,他疼得直叫。渴得嗓子冒煙,一門兒地叫喊,“刀子匠”們都麵無表情,不理不睬,惟一的行動就是按著他,不準亂動,直到他叫喊累了為止。三天過去了,那個幹瘦的老頭把插在他尿管上栓子拔掉,尿就像泉水般湧了出來。見此,老頭低估了一聲:
“齊了。”
齊了.高姓太監就讓他改姓高,並更名為高寀。然後托到一個人家靜養了一段日子,待傷口痊愈,便由這個高太監送入宮裏見習去了。在高太監手下有好些小太監,一起接受宮中各種規矩的訓練,沒過多久,自己就被安排到馮保公公身邊服侍。
他在馮保身邊呆了八九年,一步步得到了馮保的信任。但是萬曆的時候,他又見風使舵暗地裏投了東宮老太監張鯨門下,出賣了馮保。扳倒馮保後自己從此平步青雲,一直做到禦馬監監丞,又外放為督辦礦稅的太監,從最底層的聽事到當差再到奉禦、長隨、監丞,最後到了最高一級的太監,他隻用了三十年的時間。而這一切都根基於二十年前的那次重新站隊,而那一年他還不到二十歲。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夢到了馮保。
東方即白。高寀在床沿上楞楞地坐了一陣子,翻了翻眼,吐出一句,“這老東西,死了還托夢嚇唬我”,
他把瓷罐擦了擦,又放回了檀木箱子裏,那句話又從嗓子深處翻滾上來:“咱們誰也別想好過。”
高寀出了臥室,在丫環的服侍下,換了身衣服,又用了早餐。隻見身邊的師爺周之範邁步進了來,進了廳隻後他先給高寀請了早,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交給高寀,低聲說:“是李公公的密函”。
高寀知道李公公是指的廣東礦稅太監李鳳,在宮中辦事最重要的是耳目靈通。當初若不是他與張鯨手下的小太監高淮互通消息,他也不會這麼準確的判斷出馮保就要失勢,反過來如果張鯨不是想在馮保身邊安插眼線的話,也不會收納他的投誠。消息交換對越高層的太監來說越重要,所以他們這些被派往各地礦稅監們早就約好彼此之間私下裏都互通消息。
高寀把信拆開仔細看了看,按照大明祖律,太監是不允許認字的,生怕有了文化的太監幹涉朝政,但是到了萬曆這輩這規矩早就如同虛設。高寀入宮前並不認字,教他認字的正是他後來出賣的馮保大太監。他開蒙較晚,沒讀過幾本書,但是簡單的書信還是能看明白的。高寀看完書信,哼了一聲,吩咐下去,“去把林宗文叫過來“。
沒多久,林宗文一路小跑進了客廳,高寀把信往地上一丟,對周之範和林宗文冷笑道:“你們自己看看吧。“
兩個人從地上撿起信來,兩個腦袋湊在一起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高寀見他們都高寀看完後:“都看完了,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你們都有啥想法。“。每一件事,高寀都不先發表意見,先要聽聽手下人的意見。他覺得這是個好習慣,作為主人應該明白,先發表意見奴才們一定會順著主人的意思去想,想出來得往往不是最好的主意。
周之範和林宗文對望了一眼,周之範先開口:“以山人以為,這件事和我們無太大關係,幹絲臘人在海外不過殺了兩萬海外棄民。這些海外之民,為了追逐毫絲之利,背祖棄宗,死不足惜啊。這件事我們可以推的一幹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