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水剛進內堂,原本在椅子上端坐的郭廷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躬腰垂首低聲衝著李樂水道了句:“老爺”
李樂水招呼郭廷坐下,郭廷托辭了幾次後方肯坐下。即便是坐下,也隻是屁股貼在椅子邊緣,兩隻手不知道如何擺放的好,一會兒放在膝上一會又放下來。
李樂水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兩年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能感受到這個社會裏的尊卑有序,等級森嚴。原先剛移民到大員時,他和郭廷曾有一段時間同吃同住,稱兄道弟關係十分融洽。誰知如今換到了安撫使衙門裏相見,這郭廷就變得如此拘謹。官與民之間就像砌了一麵高牆,凜不可越。李樂水這樣感慨,但他又深知這樣的風氣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打破,他隻能盡最大努力,用輕鬆的語氣和郭廷交談。
“又要煩勞郭大哥。今日請郭大哥來這裏,是件事情谘詢下郭大哥。”
話剛落音,郭廷又從椅子上彈起:“小的不敢,老爺有什麼要問的,盡管開口,小的隻要是清楚的,定一五一十的回稟老爺。哪有什麼煩勞不煩勞的。”
李樂水連忙再次安撫他坐下,方開口相詢:“郭大哥世代在此處打魚,見多識廣。有一個去處不知郭大哥聽聞過沒有”。接著李樂水將地圖上標注的再加上他所了解的台北一帶的位置出產描述了一遍。
郭廷聽完李樂水的敘述,先是愣了半響,然後突然一拍腦袋,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回答李樂水:“小的想起來了,聽老爺的這番所說,倒是和那淡水、雞籠有八分相像。”
“對對,就是基隆淡水”李樂水大喜,他原本擔心古今地名差異,不敢提基隆台北的地名。未曾想到從郭廷口裏說出雞籠淡水來。淡水本是台北一區,如此看來郭廷是知道這個地方的。他趕緊追問:“這兩個地方是不是有煤、硫磺和黃金出產?”
郭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回答:“淡水雞籠,是否有煤出產,我就未曾聽說了。但那個地方確實有硫磺,俺們海邊的漁民到此處打魚時,常與當地的土番交易硫磺。至於有無黃金,到是有所耳聞。常風聞村裏有人在淡水雞籠交易到金粒子,我曾聽太爺爺說過,原先還有人在淡水撿過一塊拳頭大小的金子,一下子就發達了。”
說到這兒,他偷偷瞟了李樂水一眼,又補充說:“關於金子的事情,都是小的耳聞,未曾親眼看到過。”
李樂水聽郭廷如此一說,越發確定這淡水、雞籠就是日後的台北、基隆。隻是他還有一點疑問,便再詢問郭廷:“既然你們村落中一直流傳這淡水雞籠有金出品,難得沒有人去尋嘛?”
“怎麼會沒有人去尋啊”郭廷笑了,隨著交談深入他也慢慢的放開了,不似最初的拘謹:“每隔幾年,總會有幾個不安分的人去淡水雞籠淘金。可這淡水雞籠不比大員,凶險萬分。一來這兩地,瘴氣重,外人久居會不服水土,上吐下瀉。十條命也要丟掉九條。二來,此地的野番異常凶狠,常伏草叢中,若見到漢人落單必傷其性命,把腦袋割下來掛在腰間炫耀。所以去淘金的漢人大半都會喪身此處,尋常人家自然不敢去。”
李樂水點了點頭,野番他倒是不太擔心,無非是多帶幾個人前去護衛而已。如今他的土兵初成,那野番再凶狠,還能狠過火槍不成?至於郭廷所說的上吐下瀉的水土不服倒是要留心。李樂水估計郭廷所說便是瘧疾。原本移民大員是李樂水就擔心會有瘧疾,金雞納的樹皮在大明不好尋找,但黃花蒿卻各省都有。李樂水去年夏就讓人備了一些,過了一夏未曾用到。今年有準備了一些,去台北剛好帶上。看來,事先先找郭廷前來谘詢的一招,確實沒錯。李樂水心底暗自慶幸。
李樂水又仔細詢問郭廷淡水雞籠等處的一些細節,直到再問不出什麼新鮮信息後,他才對郭廷說:“前年移民大員,郭大哥出力不少,卻未曾封賞,頗為不公。我這衙門新建,剛好缺少一名處理番事的土目,在下就想到郭大哥來。衙門雖小,但每月俸祿還算不薄,若是郭大哥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