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聽到朱植跟他抱怨,隻覺得非常奇怪,古時候誰都希望自己能在皇帝身邊,才有可能獲得寵信,但這位王爺卻很特別,現在剛剛平定叛亂,是皇上麵前當紅的人物,又掌握著京城軍權,正是大有可為的時候。而且就藩的事,皇上一點鬆口的意思都沒,說不定還希望朱植能替自己多把幾天大門呢,為什麼朱植就偏偏不想親近皇上,反而想跑到那大老遠冰天雪地的地方呢?
楊榮道:“殿下,目前您聖眷正濃,正可在京城當中培植自己的勢力,為什麼偏偏此時著急離開呢?”
朱植微微一笑道:“勉仁,按照本朝議製,藩王無特殊恩許,一年之內必須就藩。雖然現在大家看著仿佛本王聖眷正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兩個月前,誰不是認為藍玉聖眷正濃呢?所謂福兮禍之所倚,本王真沒覺得現在有什麼好處。在父皇的羽翼之下,我倒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反而不如遼東的遼闊江天大有可為。再者,如果本王權勢過重,太孫一黨難保不會猜忌本王。所以呆在京城就目前而言是百害而無一利,勉仁可否理解?”
楊榮是多聰明的人,經朱植這麼一點撥,楊榮立刻醒悟過來,他哈哈一笑,向朱植拱手一揖道:“殿下明見千裏,榮不如也。”
朱植嘿嘿一笑,王府之中隻有楊榮最容易溝通,隻要自己一想出什麼主意,他立刻可以理解,並且能用最好的方法執行。其實謀士就是這樣的作用,反正我決策,你想辦法執行,朱植覺得有了一個強的謀士在身邊,自己真是省事許多。他道:“行了,別拍我馬屁了,快給我想想辦法。”
“這個嘛,讓我想想。”楊榮在房間裏來回踱了兩步,突然,“有辦法了。殿下你看,太子一黨現在什麼想法雖然我們不能知道,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不會希望權勢如此之重的殿下留在京城。這一點正好利用……”朱植聽著他的主意不禁嘿嘿一笑。所以說嘛,隻有朱植想不到的,沒有楊榮做不到的。
三月十九,禦史趙程上本,言代王、肅王、遼王三人封王已經一年有餘,按規製理應早已就藩。隻是藍逆作亂耽擱了日子,現在藍黨已平,京城秩序恢複井然,三王應該盡快就藩,以安天下。
這一奏本雖然沒有引起什麼軒然大波,但矛頭直指目前甚得皇上恩寵的朱植。他掌握著禁軍力量,衛戍京城,雖然不合規製,但在藍玉叛亂的背景下,顯得格外重要。關鍵就看朱元璋的態度。
朱元璋卻不著急顯山露水,隻是將此奏本留中不發。這樣一來更引起了朝中大臣們的猜測。因為在京城之中關於朱植平叛功勞巨大,朱元璋有心易儲的謠傳已經有抬頭的跡像。
朱植知道這正是楊榮的安排,他也不客氣,立刻配合出招。先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本:首先是辭去上十二衛提督軍事的職位,然後表明雖然自己很想在父皇身邊守護盡孝,但藍黨已除,玉宇澄清,自己應該到遼東為國守邊,才是人臣本分。
此奏本一出,朝堂之上又是一片叫好之聲。無論是燕王黨都巴不得朱植早日就藩,另外那些兩邊不靠忠心國是的諍臣更為了朱植一句“盡孝者家事也,盡忠者國是也,自古忠孝難全,植惟以鞠躬盡瘁,保家衛國。”擊節叫好,在他們看來,朱植居奇功而不傲,時刻以國是為重,不失“義王”本色。
朱元璋有見及此,心中更加樂開了花,你們看看,這才是我朱家的子孫,居如此大功而不驕縱,明大禮,守規矩,該幹嗎幹嗎,不像那些外人,有了點功勞就目無君父,甚至犯上作亂。但他喜在心裏,嘴上卻不露,先是下詔挽留一番,朱植當然回一個更謙虛的辭呈。
朱元璋見樣子做足了,就下了一道聖旨,命三位藩王在四月二十之前就藩啟程,還特地在聖旨中稱朱植“忠義孝謹,國之幹城。”又恩旨,撥二十萬兩銀子的內帑給朱植在廣寧建造王府,此事交由郭英負責籌劃。最後一項可是惟有朱植一人擁有的恩寵,其他兩王都以駐地已經建有王府為名沒有撥款。
朱植是樂嗬嗬看著這一幕幕虛偽的政治戲劇,坐享其中名利雙收的快感。自己達到了目的,老朱給哄得格外開心,各方麵勢力都可以把心放下。朱植不禁誇獎楊榮,真他娘是天才啊,居然能布置這樣一個三贏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