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對付步兵不是僅憑一身蠻力衝殺過去就能勝利,而是有著非常巧妙的戰術。比如蒙古人會先讓弓騎兵衝鋒,利用馬快對敵人的步兵陣進行弓箭打擊,目的是讓步兵的陣型鬆散,如果一次不行將反複射擊,直到達到目的為止,然後再是重甲騎兵衝擊鬆散的陣型。
在過去幾百年裏,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用這樣的方法對付漢人屢試不爽。漢人的步兵獲勝寥寥可數,但這次卻正是寥寥可數之一。日後雖然遊牧民族還偶爾在某些場合占有優勢,但人們不得不承認,隨著火器走上曆史舞台,勝利的天平已經無法逆轉地向漢人傾斜。
戰場上,各種遠程兵器的打擊下,女真人第一撥三千弓騎兵十亭已去了五亭,基本處在潰散狀態,根本無法發揮射散步兵陣的作用;重騎兵衝擊等於用肉體和動能直接衝擊拒馬槍林,一名參加了此役的女真人在多少年之後仍然心有餘悸:“慘啊,太慘了,前麵那幾百人還有馬,幾乎全部被穿在槍上,直到有些槍因為太重或者折斷。我的兄弟就被穿在一杆長槍上,死不瞑目……”
拒馬槍陣對付騎兵是這樣一個操作過程,第一排槍阻擋對方前幾列衝鋒的動能,但不會死抗,而是留出空隙讓後麵的騎兵穿越。當騎兵進入槍陣,立刻會有錯位的第二列槍手頂上繼續消耗騎兵的動能;再之自己,仔第三列槍手,如是者多次,直到騎兵停止下來。
勇悍的女真騎兵用生命為後續的戰友衝出一條血路,但失去了衝擊動力女真騎兵在槍林前停止,如潮水拍向堤壩。
衝入明軍陣中的女真人立刻麵臨著幾杆槍或者幾把刀同時砍來的困境。此刻牌刀手會從縫隙中穿上來,三五成組,共同對付一名騎兵,有的人甚至奮不顧身把馬上的女真人撲下來。女真人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辦法,一刀下去,已經是一麵盾牌擋住,而另外一個可惡的漢人又朝馬蹄上招呼。
後麵跟進的騎兵衝擊速度隨之慢了下來,隻在槍林的空隙中徐徐進入。正在這時,撤到兩邊重新結陣的火銃手再度出現,交叉火力攢射淤積在槍陣前的騎兵。五十步不到的距離內,幾乎槍槍致命。幾千名好不容易突破了火網的女真騎兵就這樣被吞噬在明軍的陣中。
朱植看著山坡下的殺戮場,雖然離得遠但仍然感到一陣陣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在戰場上殺人與被殺時刻發生著,經曆過兩場大戰的朱植仍然感到生命的渺小和脆弱。
他問鐵鉉:“鼎石,騎兵該上場了嗎?”
鐵鉉凝神注視著遠方,嘴裏一字一句地迸出:“不,他們的後隊不動,我們騎兵便不動。”
朱植順著鐵鉉的視線向著北方極目遠眺,他知道,在兩千米的之外,在對麵的山坡上,同樣有個人關注著戰局的發展。
紮哈齊心中潮水翻滾,這是怎麼了?!本來已經在曆史上上演過無數次的戰例此時為什麼沒有發生在這河穀之中?那些突然出現在女真馬隊之中,聲音很大,起著一層煙霧的是什麼東西?還有,明軍大陣前騰起的伴隨著巨響的煙霧又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武器,他怎麼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
不管這許多了,此時戰局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自己第一撥騎兵畢竟衝進了敵陣,隻能前進不能後退,紮哈齊咬咬牙命令:“紮木淩出擊吧!全靠你了!”
紮木淩撫手行禮,神情堅毅催馬下山。“嗚……嗚……”號角聲再度響起,三千最精銳的女真騎兵義無返顧地朝著修羅地獄前進。
紮木淩剛才一直注視著他的同僚如何吞沒在煙霧之中,他調整了親衛營的隊型,自己一馬當先,後麵雙人隊列,然後是四人,八人。紮木淩率領著錐型突擊陣緩緩朝大營前進,煙霧籠罩的明軍大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已經看不清楚了,紮木淩隻聽見前方鼓聲、喊殺聲、槍聲震天。他知道自己的同胞正在苦戰,但他必須穩住隊型,不能毛毛躁躁地提早縱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