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大一點的弟弟朱允熥恭敬地回道:“回皇兄,黃先生給我們講的春秋大義。”
朱允炆點點頭道:“好好,這樣吧,孤還有話與伯淵先生說,你們都散了吧。”幾個弟弟恭敬行禮告退。
朱允炆剛要與黃子澄搭話,最小的弟弟朱允熙回轉過來道:“皇兄,皇兄,哪天帶弟弟去丈量一下應天的城牆吧。”
朱允炆笑著道:“皇弟,為什麼要丈量城牆。”
朱允熙稚氣未脫的聲音道:“剛才黃先生跟皇弟講了鄭伯克段於鄢,說諸侯封邑城牆不能高於國都。皇弟知道了應天城牆高度,日後就藩的時候,好按禮製,削去違製的城牆。”
朱允炆嗬嗬一笑,心裏一熱將八歲的小弟摟在懷裏:“孤的好弟弟啊,行,他日孤便帶你去城牆玩耍。好了,去玩吧。”朱允熙叫了聲好,樂嗬嗬地隨著兩個哥哥出了院子。朱允炆望著一路屁顛屁顛的弟弟,心裏一絲莫名的惆悵油然而生。
黃子澄見朱允炆眉頭深鎖,知道他有話與自己說,連忙跟在身後,朱允炆道:“近日天氣悶熱鬱結,好不舒服,伯淵隨孤四處走走。”
兩人在宮中緩步而行,朱允炆許久不言語,黃子澄見狀便道:“殿下為何事煩惱?”
朱允炆道:“日前兵部抄報天下兵戶造冊送到東宮,孤看了一下,北方以燕王為首,還有晉、秦、遼、代、寧等諸王凡七十餘衛,擁兵四十萬,邊地勁卒皆在這些叔叔們節製之中。而且他們一個比一個驕橫不法,從此以往,君何以堪?”黃子澄知道太孫為此事煩惱,臉色也沉重起來。
朱允炆又道:“去年,四叔入京朝覲,與宮中甬道與孤相遇,他不但不知道讓道,還摸著孤道:此位歸入黃毛小兒,然後哈哈大笑而去。如此驕橫狂悖之人,當如何對之?”
黃子澄正色道:“謝殿下對子澄的信任,子澄敢不效死力爾。燕王的性格朝廷上下皆知,皇上豈會不知?隻是皇上尚依靠其鎮守北疆,且不願斷了父子恩情爾。
四方諸侯皆守一隅,護衛之兵,才足自守,倘有變,臨以六師,其誰能支?漢七國非不強,卒底亡滅。大小強弱勢不同,而順逆之理異也。
況且,諸王之間亦非鐵板一塊,臣素聞燕晉二王便素不相與,燕遼二王也是麵和心不和。隻要讓各王離心離德,分而治之,單單一兩個不法的藩王又能成何氣候?殿下他日以天下而製一隅,當有雷霆萬鈞之氣勢,何懼之有?”
朱允炆聽得這番話,眉頭並沒有解開,又道:“伯淵此言有理,隻是莊公有祭仲、子封,景帝有周亞夫。隻是孤的周亞夫在哪裏啊。”
黃子澄道:“殿下何須擔心,天子富有四海,所有的人才和兵力豈是一個諸侯所能及。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李景隆,勳舊之後,其父隴西王武功蓋世,可比漢初周勃;此子盡得乃父真傳,那年助皇上蕩平藍逆叛亂,功不在遼王之下,可以周亞夫也。再者兵部侍郎齊泰,儒將風範,素知兵事,二十八年,上召之問天下兵事,對答如流,上稱之善,亦可堪重任。武將中上有老將耿炳文,下有平安平保兒,皆虎狼之輩。如此多的精兵良將,殿下何足憂?”
聽了黃子澄這席話,朱允炆心事才漸漸好轉,又道:“那依伯淵看來,諸王之中,誰者威脅最大?”
黃子澄道:“自然是燕王,他掌雄兵十數萬,麾下燕山三衛天下強軍也。而且臣得知其素好養謀臣死士,其心可誅;其次是遼王,遼王在藩,行新政,興兵事,短短四年之間,遼東大治。而且遼王禮賢下士,身邊謀臣武將皆精良之士,實力不在燕王之下。隻是觀其行為,每年都給殿下送禮物,也不像有二心之輩。其他的還有寧王有幾分實力,其他的皆不足懼。”
朱允炆點點頭道:“說到遼王,乃父親臨終托孤之人,吩咐孤要信任遼王,甚至外事不明可問之。隻是……”
黃子澄道:“隻是這些年殿下也看不懂遼王所為吧?”
朱允炆點點頭道:“昨日,宮中邸報稱,遼王上表,請九月進京為上壽。皇爺爺已經準了。”
黃子澄哦了一聲,道:“這倒是個好機會,既然懿文太子曾托殿下與遼王,此番遼王覲見正好是個機會,屆時……”黃子澄聲音減弱在朱允炆耳邊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