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裏走了兩圈,拿著手中的布告看了又看,額頭上不禁滲出豆大的汗珠。旁邊一名文士打扮的幕僚,看著周圍沒人問道:“將軍,人還在後堂等著呢,何去何從全憑將軍一句話。”
耿獻一屁股坐下沒好氣道:“這種事,我能那麼容易想好嗎?你倒是說說該如何行事?”
文士皺起眉頭想了想,心裏知道這樣大的事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定奪的,小心翼翼道:“燕王不過一個藩王,地不過十城,兵不過五萬,而朝廷坐擁天下,燕王想成事絕對九死一生。”
耿獻翻了翻白眼,廢話,這些誰不知道。文士見他好像不滿意,又道:“隻是燕軍多是虎狼之師,宋督師三萬大軍況且一陣而潰,將軍手下不過一萬餘眾,如何能敵。”
耿獻道:“昨日,遼王不是遣使來說寧遠衛五千兵馬正在赴援嗎?”
文士眼珠一轉道:“隻是前線一日三次催援兵,再不支援灤州,恐怕這十日也熬不過去啊。如果將軍想等到遼東軍來援,是否該給灤州張將軍發兵增援?”
耿獻心煩意亂,聽他這麼一說,更加煩躁:“增援,增援個屁,本帥麾下號稱兩萬人馬,實際上哪個指揮手裏兵額是足的?就這點人怎麼增援,而且我總懷疑朱能給本帥下了套,一旦赴援,他會伏兵邀擊。”
文士見耿獻還是有顧慮,又道:“將軍,如今之計不如據城而守,山海天下第一關,守幾天不成問題,如果等到遼東援軍自然最好,實在不行先把北平的使者留下,到時候再定奪不遲。”
這個說法終於讓耿獻滿意了,他點點頭道:“嗯,現在隻能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先好聲安頓著北平的人,不能讓他亂跑,更不能讓他跑掉了。”文士連忙應諾。
耿獻忐忑不安地又過了兩天,灤州依然日日派人求援,隻是耿獻打定主意,死活也不離開山海關堅固的城牆,他見還有灤州擋著,就一心一意掰著手指算日子等待著寧遠衛。
這日半夜,突然有人在耿獻睡房外急促地敲門:“將軍,將軍,西關外來了一隊兵馬,說,說是張將軍手下,灤州已經被朱能攻下,張將軍死難。”
耿獻聽到這消息一骨碌坐起來,把懷中的小妾扔在一邊,著急道:“什麼?!你再說一次……”
匆匆茫茫頂盔背甲,帶著幾十名親兵,耿獻一路衝向西關。山海關城是一座三麵陸地一麵向海的城池,另外三麵分北關,西關,西南關三個城門。北方為了抵禦外族,關城修得最牢固,前元朝廷反過來將西關和西南關修葺過,整個山海關城是一座異常堅固的要塞。
耿獻上得西關門樓,隻見關城之上已經點起一溜火把,他扒在城垛小心向下望去,隻見黑暗中人影僮僮,不時有人喊道:“開門啊,老子奔了一天一夜了,一直沒吃東西呢。”接著士兵們熙熙攘攘地叫著,亂七八糟。
耿獻喊道:“城下兵馬是哪裏的?!”
下麵的嘈雜之聲隨著他的叫喊逐漸平息下來,一個聲音回到:“剛才都說了半天了,我們是灤州衛張將軍的兵馬,灤州兩日前被燕逆攻破啦,我們這些兄弟好不容易逃出來,趕緊開門讓我們進去啊。”周圍的士兵又跟著鼓噪起來,“是啊,快開門啊!”
耿獻喊道:“本座乃北平東路都督軍事耿獻,爾等憑什麼說是張象將軍麾下。”
聽見上麵喊聲,下麵的兵馬立刻安靜了不少,一個馬上的騎士在黑暗中行了一禮,道:“是耿將軍啊,請恕我等衝撞之罪。隻是人困馬乏,後有追兵,還請將軍讓我們進去。”
耿獻道:“灤州城牆堅固,張將軍英勇善戰,怎麼這麼容易被攻破了?”
那騎士回道:“回將軍,本來憑著張將軍的勇武,灤州不那麼容易攻破,隻是城中不知道什麼人起了附逆之心,趁夜打開了灤州西門,燕逆的兵馬蜂蛹而入,哪裏還能守得住。我們是後營千戶李將軍的兵,在城中混戰一夜後,李將軍身中數箭,見逆軍勢大隻能突圍而出,一路而來投奔將軍。”
耿獻命人將幾枚火把扔下城去,城下士兵撿起火把,火光之中隻見幾百名潰兵,大多是步兵,圍繞在幾名騎士身旁,衣衫襤褸,神情沮喪,一匹空馬上搭著一具屍體。下麵那騎士指著屍體道:“李將軍昨日午後傷重不治了,耿將軍開恩,放我等進去吧。”
耿獻還在猶豫,會不會是賺城的?!可是他們憔悴的麵容,惶惶而逃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
正猶豫著,城下一兵喊道:“耿將軍,兄弟們拚了命逃過來,你卻不開門。之前張將軍三番四次派人來求援,你就是不派兵,我們灤州衛哪裏得罪你了。也罷,兄弟們我們走,日後到兵部參他一本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