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眾將轟然應諾:“謹遵殿下號令。”
……
太陽緩緩升起,晨曦逐漸散開,有節奏的鼓點如雷霆一般震撼在人的心頭,滹沱河南岸八個衛的兵馬開始渡河。
耿炳文端坐城頭,微風撫過,撩起胸前幾縷白須。身邊眾將兩邊排開,頂盔背甲在晨曦中個個顯得如金剛下凡。
早在兩天前,南軍就在河麵上搭起三座浮橋,北方的河都不寬,滹沱河也就四十來步的樣子,搭橋一點不麻煩。隻是南軍的輔兵效率實在太差,整整兩天才搭起三道浮橋。時間不能再等了,根據斥候報告,越來越多的燕軍騎兵出沒在真定周圍,燕軍的進攻隻是遲早的事。
發出了五天的命令直到今日才能執行,耿炳文感到十分惱火。他們缺乏士氣,缺乏訓練,缺乏士兵的幹練,這已經不是三十年前橫掃漠北的那支勁旅。耿炳文越來越沒有信心依靠他們去與叛軍交戰。
一輛炮車搖搖晃晃地上了浮橋,這是神機營最新裝備的巨炮,由來自遼東的匠戶鑄造,足足三千斤,總共四匹馬在前麵拖拽。但此時這門巨炮陷在木板的縫隙裏,進退不得。幾名士兵在後麵使盡吃奶的力氣仍然不能讓它移動分毫;前麵的馬夫也拚命鞭打著挽馬,可是任憑挽馬怎樣嘶鳴,巨炮還是不動分毫。
浮橋堵塞著,南岸上等待著的兵馬早就不耐煩了,士兵們大呼小叫,嚷嚷著讓橋上的人滾蛋,騎兵盡力安撫著騷動不安的馬匹。一名軍官從北岸衝上橋,手裏的鞭子沒頭沒腦地招呼在馬夫的頭上。可是如果打能解決問題的話,馬夫真願意再挨上幾鞭。
耽擱了片刻,耿炳文有些坐不住了,這是什麼人安排的渡河次序,怎麼能讓家當一大堆的神機營先渡河?耿炳文動了動嘴唇:“誰安排的渡河?”
寧忠一臉尷尬地回道:“末將安排的。”
耿炳文道:“不能想想辦法嗎?”
寧忠道:“末將立刻去解決。”說著,他一臉苦相下了城樓。寧忠飛身上馬,一溜煙地從城內奔向河邊。對於這樣的次序,寧忠是有自己的考慮的。耿炳文的布置明顯不想跟燕軍打野戰,寧忠想讓神機營趕緊過河,把炮架在城頭上,鞏固真定的防守,但沒想到這個安排出了岔子。
等他趕到河邊,橋上的巨炮還在那裏堵著,南岸那邊早已經鬧成一鍋粥了。寧忠的親兵揮舞著鞭子,驅趕北岸橋頭看熱鬧的士兵,好不容易讓寧忠來到河邊。寧忠大喝一聲:“這裏誰負責?!趕緊把炮推到河裏。”
橋上一名軍官聽到,虎地回頭大喝:“誰敢!”
一名親兵騎馬上了橋頭,揚鞭罵道:“你沒長眼睛,敢這樣頂撞寧副將?!”
那名軍官看到寧忠的將旗,才知道自己禍從口出,連忙跑到橋頭給寧忠跪下求道:“將軍,小人無心之失,萬望恕罪。隻是這炮耗費半年功夫,上萬兩銀子才鑄成,不能就這樣棄了。”
寧忠道:“糊塗,炮推到水裏,等大軍過去了,你再找些馬把它拉起來就是了。但現在它擋著大軍的道路,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快去!再堵著就軍法從事。”
軍官無可奈何,回到橋上,招呼手下,執行命令,撲通一聲,巨炮水落石出。寧忠又命令神機營剩餘的兩門巨炮留在南岸等待所有人過河後才許過。橋上的擁堵終於疏通,熙熙攘攘的兵馬,陸續過河。
八個衛五萬人馬,在雜亂無章的秩序中渡河,速度可想而知。一直混到日上三杆,才隻有三個衛的人馬渡河完畢。其他衛的指揮請求吃完中飯再繼續行動,耿炳文氣憤地拒絕。都什麼時候了,這些人還想著吃飯。
一種不祥的預感衝擊著耿炳文的心頭,他不時焦急地掃視著北方的地平線。如果這個時候燕軍出現?雖然他早已在北麵的大路上布置了四個衛的兵力保護滹沱河的渡口,防範有可能來自北方的襲擊。但以目前過河的速度,耿炳文無法保證這些缺乏紀律的部下能夠在戰線受到衝擊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隊形繼續過河。一旦被燕軍的騎兵滲透到渡口,剛剛渡了一半的部隊隻能是崩潰的命運。
正當耿炳文一次次派出傳令官,命令渡河部隊加快速度時。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衝上城頭,把他的擔心變成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