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殺氣衝天。
羽林重騎如洶湧的洪潮瞬間淹沒了延慶衛的方陣,行進中的步兵方陣根本沒有時間調整迎敵的角度,重裝騎兵從側麵撞入方陣。戰馬的衝力橫掃隊列,那些可憐的步兵,隻一個回合就遭受了沒頂之災,大多數人沒有死在對方的刀槍之下,卻被戰馬掀翻,撞飛,落地之後遭受這千軍萬馬的踐踏,死狀恐怖。
皂旗張獰笑著舞動著手中偃月刀,左右翻飛,收割著一個又一個人頭。戰爭的張力是將人掩藏的獸性最大限度地爆發出來。喊殺聲,金戈相交,鮮血,對方恐懼的麵容,一些最炙熱的元素組成了推動勇氣和獸性的動力,驅使人類最原始的殺戮欲望。此時的皂旗張就是這樣一頭野獸,當然還包括其身後一千名如狼似虎的部下。
羽林重騎踐踏過第一個方陣之後,絲毫不做停留,風卷殘雲般突入第二排中間的方陣,這次稍微做好一點戰鬥準備的燕山前衛士兵,用長槍組成一道單薄的據馬線,雖然開始為遼東騎兵帶來一定的傷亡,但這條脆弱的防線根本無法抵擋重騎的衝擊。這個方陣再度被重騎淹沒。
不夠半柱香的功夫,羽林重騎已經擊破兩個方陣,殺到攻擊中的燕軍後方重新結陣。與此同時遼東軍右側的廣寧中衛陣地上,一個千戶的騎兵躍馬而出,在戰場中向左旋轉,再度從側麵向延慶衛最邊的方陣攻擊。
朱棣雙手扶著城垛,看著戰場中的殺戮,麵上毫無表情,他知道自己的指揮失誤讓兩個衛陷入崩潰邊緣。此時自己手中沒有多少本錢了,最好的選擇就是撤軍。
張玉在身旁輕聲道:“殿下,戰局不利,收兵吧。”這話如同針一般刺痛著朱棣的心。就在這時,皂旗張率領著騎兵,衝到北門之外的營盤耀武揚威地呼嘯而過。朱棣的自尊心在此刻受到最大限度的刺傷。
“收兵?!世美如何說出這種喪氣話。來人啊,給我披甲!”朱棣陰沉著臉,將披風一脫,甩到一邊。
嘩啦,身旁眾將一起跪倒,張玉拉著朱棣甲胄道:“殿下,不可輕出啊!”眾將一同喊著“殿下不可輕出!”
朱棣突然變得暴怒,揮舞著手中的馬鞭抽打著張玉:“鬆手!”
張玉任由鞭子落在身上,卻死死拽著朱棣的大腿:“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朱棣邊抽邊怒道:“連老十五都打不贏,還奪什麼天下,大家一起綁了到應天受死算了。”
張玉一手拉住朱棣的鞭子,神情決絕道:“殿下既有此決心,就由張玉出戰!”
朱高煦也道:“殺雞焉用牛刀!父王我去!”
城下的戰局發展到十分危急的關頭,三個方陣被衝破,剩餘三個組成環形陣,抵抗著遼東騎兵的來回衝殺。也就是燕軍的精銳還能支撐,如果是南軍麵對惡魔一般的重騎早就一哄而散了。
張玉站起來道:“殿下,沒時間爭了,張玉去也!”說著大步朝樓梯而去。
朱棣這時才從暴怒中緩過勁來,他伸著手喊道:“世美!”
張玉回頭看著他,微微一笑:“殿下保重,玉一定拿遼王人頭來見!”
朱棣道:“高煦,你跟張叔去,帶上我的護衛千戶!”朱高煦一躍而起,興奮異常。
燕山左衛的大旗迎風飄揚,一式的重騎威風凜凜。張玉橫著一把大刀拖在地上,戰馬緩緩而行,麾下兵將一直在城門內備戰,根本不知道外麵的戰況,所以此時踏上戰場,將士皆士氣高昂。
朱高煦在身後將一千朱棣親衛騎兵組成錐形突擊陣。他自幼跟朱棣南征北戰,別看二十歲不到,卻也是上陣廝殺多年的老兵。此時的情形不得不說已經到了危急關頭,朱高煦知道張玉此去隻有兩個結果要不衝透遼東軍陣地,要不戰死沙場。朱高煦隻有挺身而出,代替父王去衝鋒陷陣,不然燕軍眾將必然會心寒。
皂旗張第三次重組騎兵陣型,麵前這個燕山前衛的方陣還有點難啃,已經衝了兩次了,都沒有打開缺口。那邊廣寧中衛的千戶又擊潰了一個延慶衛的方陣,燕軍步兵在戰場上四散逃走,遭到騎兵的追殺。
皂旗張正待催馬再衝,突然,一名親兵喊道:“將軍,燕軍,燕軍。”皂旗張回頭一看,隻見“燕山左衛”的大旗冉冉出現。皂旗張眯著眼睛仿佛野狼看到了新的獵物,他把大刀一指:“燕山左衛,號稱天下第一軍的狂妄鼠輩!兒郎們隨我收拾它去!”
嘩,羽林重騎發出群狼般的嚎叫,皂旗張揮舞著大刀讓部下轉入出發位置。突然本陣方向陣陣號角,一長一短地傳來。親兵又道:“將軍!是退兵的命令!”皂旗張看看本陣,又看看燕山左衛,急得抓耳撓腮。催促他們回陣的號角急促有力,顯然非常急切。皂旗張不甘心地看著燕山左衛的大旗,拉著戰馬焦躁不安的地轉了兩圈,號角再度響起,聲音更加急切,他黑著臉大吼一聲:“撤!”羽林重騎和廣寧中衛撒開丫子朝本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