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晚訓時間,喬方語還在練習。
倪玥有點受不了,她站起身,跺了跺腳,往手心嗬氣:“小喬姐,你幾點回去?”
喬方語正在細化一張素描,慢幾秒才回:“把這幅練習畫完,大概十點。”
倪玥齜牙咧嘴:“唉,我爸天天讓我向你看齊,但我哪有這個本事,讓我畫到八點半,都是要我的命了。”
她坐回稿紙前,又轉過頭:“對了,小喬姐,你聽說了麼,楊曉純出國了!”
喬方語筆尖微頓,語氣淡淡:“挺好的呀。”
當初,也是倪玥告訴她,楊曉純背地裏誹謗她的消息。
明明事情也隻是過去一個學期,她卻感覺,仿佛是很久之前了。
以至於再聽聞她的消息,她也不再會失控緊張,平靜到仿佛隻是一個陌生人。
“什麼啊!!”倪玥大聲說著,“小喬姐,你真是脾氣太好了。”
她湊到喬方語耳邊,嘰嘰喳喳的:“我告訴你吧,我專門打聽了,她去的那個大不列顛……什麼藝術學院,國內連文憑都不認,就是一個野雞大學!”
“也不知道她爸怎麼想的,難不成被人騙了?明明以楊曉純的成績,就算不在南城,好歹也能上個大學。花大價錢出國讀野雞,簡直是腦子進了水……”
喬方語也不應,隻從紙頁上抬起頭:“你呀……還是快畫吧。”
“這是你明天準備交的作業嗎?上回龔老師還指出你明暗關係錯誤,你看你柱體和球麵的受光方向,是不是又不一樣?”
倪玥盯了兩秒,瞬間絕望:“啊啊啊——完蛋了我好恨啊不是恨你小喬姐救我狗命——”
她淒涼地重新取出張紙,一偏頭大驚:“臥槽!”
“我沒眼花吧?許懲往這邊來了哎!”
喬方語一瞬間起身。
“小喬姐!?”
“啊……”喬方語眨了好幾下眼,慢慢坐回去,“沒,沒事。”
許懲並沒有來過舊藝術樓幾次。
這棟樓年頭太老,側麵的竣工標簽寫的甚至不是“南城三中”,而是曾經的“南城藝術高中”的名字。
後來學校建了更好更新的教學樓,隻有這棟樓從內而外保持如初的老舊,連空氣中都浮著有年代感的灰。
和許懲格格不入。
可偏偏這麼格格不入的人,來這裏為數不多的幾趟,似乎都是和她有關。
或是幫她搬動沉重的畫架,或是騎著那輛炫酷的改裝黑色摩托,把她帶去不曾見過的世界。
以至於她現在聽見他的名字,第一反應是以為,他來找她了。
喬方語拾起筆,告誡自己摒除雜念,不要期待。
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落。
或許他隻是來這裏打掃,接受他先前的處罰。
與她並不相關。
可是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她的心跳加速,時間宛如在慢鏡頭裏倒流,三、二、一。
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喬方語抬起頭,正正對上一雙含笑黑眸。
許懲看著她,話卻是:“同學們什麼時候走,我進來打掃。”
她還沒有說話,倪玥先動了:“我馬上走!!立刻!不耽誤你時間——啊!!”
她收拾東西用力太猛,畫紙顏料落了一地。
更亂了。
倪玥急得臉都通紅,蹲跪在地上收拾,手忙腳亂。
喬方語歎了口氣,丟給許懲一個埋怨的眼神,俯下`身幫她一起。
倪玥平常就大手大腳,木頭鉛筆大多不打磨,粗糙的木屑紮手。
在喬方語的手碰上之前,許懲的手背擋住了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