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方語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最近也有些吃不消了。時不時頭痛,就連已經好了許多的低血糖也卷土重來。
“沒事的許懲。”但她這麼說著,側頭看向他,不著痕跡地躲開了他的手。
喬方語淺淺地笑:“我剛好可以在地鐵上背書。”
“……”
氣氛凝滯半刻,喬方語猛然回頭,發現許懲還站在原地。
他清瘦,卻高,哪怕是穿著冬衣,都顯得單薄。
他垂著手站在燈下,麵孔罩在陰影裏,帶著種說不清的寂寥。
像是落了滿山的雪,沉默地佇立著。
喬方語的心不知為何揪了下。
她明明隻是,不想拖累他。
不想做依附於人、寄生於他的怪物。
“許懲……”她輕聲地喊他。
許懲慢慢抬起頭,目光凝在她臉上,漆黑的眼眸沉沉,情緒晦暗。
“回去吧。”他說,“沒事的。”
是他沒收斂住自己過多的占有欲。
“我送你回宿舍,早點休息吧。”他輕輕彎動唇角,揉了下她的頭發。
“晚安,喬喬。”
-
周末的天氣格外冷。
氣溫都降到冰點以下,老師領著訓練生在外速寫,嗬氣成霜。
喬方語這兩天的狀態一直不好。
集訓地的宿舍樓老舊,水管聲巨大,她幾乎整宿失眠,卻還要騰出時間,提前交上作業,好回去陪奶奶透析。
電話就是在這時候打來的。
喬方語本不想接,領隊老師投來了不悅的目光,她隻能頂著全班的視線,跑到遠處的角落接聽。
她喘著氣:“王護士長。”
對麵十分吵鬧,喬方語甚至聽不清王護士說了什麼話。
隻能勉強辨別零星字句:“不許……不準進來!走!……報警!……大出血……家屬來一下!”
一瞬間如墜冰窖。
電話被掛斷,再撥就是忙音。
凍僵的指尖握不住手機,啪嗒落下。她蹲下`身想撿,卻幾次都抓了空,握了滿抔雪。
她手背上凍傷的位置刺痛,她卻像是什麼都感受不到了一般。
怎麼辦……從藝大到三中,最快的出租車也要近兩個小時。
她渾身都在顫唞,蹲在雪地裏,手指卻先於意識,撥出了通訊錄最頂端,最熟悉的那個號碼。
聯絡人A。
“在。”電話立刻接通,許懲嗓音低沉。
喬方語的眼淚瞬間滾落下來,眨眼洶湧,悄無聲息。
她深吸口氣,盡可能用最平穩的語句,顫著聲說:“你能不能……去中心醫院,幫我,看看奶奶的情況。”
“她叫方芳,在血液科,透析檢查室……”
“好,我明白了。”許懲沒耽誤任何時間,在接到電話時就已經出門,“我在三中,騎車五分鍾就到。”
“好,好……”喬方語渾身冷汗,大口喘著氣,像是被浸泡進深冰,又丟入了熔爐,整個人都快要碎掉。
她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卻想要拽起一點禮貌的笑去回應四周。
“許懲,謝謝你……”
以至於聲調都變形委屈。
對麵沉默了會兒,風聲呼嘯,他大概已經騎上摩托,以最快的速度在結冰的街道上狂飆。
喬方語滿眼都是淚,臉上的皮肉都在寒風裏皴得生痛。
她聽見許懲的嗓音在耳畔,越過一切喧囂混亂噪響,字句清晰。
“冷靜下來,阿語。別害怕。”
“無論發生什麼。”
“萬事有我。”
他在一個街口外丟下摩托,越過擁堵的人群車流,朝著中心醫院全速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