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襲白衣,少年笛聲悠長,直入心懷。

他不會知道,在不久前,他踏入她房中時,她隱秘不能言的激動,以至於纏綿悱惻之時,她真情的配合。

即使現下看來,這位公子與她所以為的不太一樣,他俊雅又危險,可是,能被他挑選,如他所言,成為他的刀,她除了擔憂與壓力,不可能沒有喜悅。

但她不能說。

畢竟,李縉不會留下可能對他有所圖的女人,即使是善意。

這位齊王世子,戒備心很重。

她是很實在的人,如果沒有機會,她會蟄伏,將自己偽裝起來,以防收到傷害,可一旦獲得機會,她也不會讓機會白白溜走。

李縉敢給,她就敢要。

這是她司以雲的命數。

直到這一刻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心緒會如此波動。

這一夜,司以雲睡得很不安穩,總是聽到隱隱約約的笛聲。

從回憶裏來,又從夢裏走。

第二日,日上三竿。

司以雲困極,她勉力坐著梳妝打扮。

從匣子裏拿出一支步搖,她獨自對著鏡子,插在雲鬢上,一走動,那步搖一步三晃,尤為惹眼。

而她隻需要在原地坐著、坐好,就會有人送上門來。

比如曼娘和妙娘。

這朵姐妹花,最近神情有些疲倦,對司以雲有些小心翼翼,即使司以雲從不端著架子,隻和她們輕聲敘著舊。

說到湘娘子,曼娘放下茶盞,好似隨口一問:“湘娘子出事的時候,可真是混亂啊,當時我和妹妹回宅邸,沒見著雲娘子,雲娘子……是在哪兒?”

“我在哪兒?”司以雲反問一句,先喝口茶,才回,“世子爺帶我去畫舫上。”

這是實話,但越是實話,越未必有人信。

曼娘皺起眉頭,妙娘不知道姐姐為何還要提這種事,她天真爛漫,沒有多想,隻說:“湘娘子死得不無辜,這般跋扈作風,老天也看不下去,真是活該……”

話沒說完,就被曼娘打斷:“妙兒,不需胡說,人既已逝,但願她安息吧。”

司以雲笑了笑:“咱在這宅邸的,還是得低調。”

曼娘又說:“是啊,不過,雲娘子這般漂亮,分去世子爺所有注意,我等哪有機會出頭啊!”

司以雲似乎挺受這些恭維話,帶著淺笑。

幾人又客氣一番,送走曼娘妙娘,司以雲心裏有底了。

曼娘是皇宮的細作,看到湘娘子死了,同為細作的她物傷其類,而妙娘一無所知。

天色漸晚,李縉又來宅邸。

司以雲聽外頭仆婦打報告,她正在看書,頭也沒抬。

因為她早猜到,李縉今晚不會來她這兒。

一個受獨寵嚐到甜頭的女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世子爺往別的女人那裏去?她要生出嫉妒之心,借著“妒”字,能輕鬆鏟除許多隱患。

隻是,真要讓李縉在別的女人那裏……她翻書的手指一頓。

司以雲看著手上的曲譜。

耳畔好似縈繞著笛子奏鳴的清脆聲。

她從回憶拔出自身,抬手按按眉心,沒一會兒,仆婦又回來,說:“雲娘子,爺沒往我們這兒來,去曼娘和妙娘的屋子!”

司以雲冷靜地說:“今晚早點睡吧。”

她前兩天沒休息好,今個兒剛好能好好休息。

關於怎麼鏟除曼娘,司以雲並不著急。

世子爺去曼娘妙娘的屋子之後,隔了好幾天,司以雲才一副突然想起來的模樣,當著四五道目光,她拿湯匙喝一口紅豆羹,把紅豆羹推出去,叫仆婦來:“張嬸子,你把這道紅豆羹,送到曼娘屋子去,說是她服侍世子爺,我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