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猜測,蘇娘子的飲食,或許暗中被人動了手腳。”

“這種藥,除了引發腹痛,還會怎麼樣?”

“會讓女子難以有孕,嚴重者,甚至絕嗣。”

“孤知曉了。”霍珣淡淡道,“今夜的事,不得外傳。”

太醫令躬身行禮,遲疑片刻,終究說道:“陛下,蘇娘子的身子,若是悉心調理,興許還能補救。”

霍珣卻說:“此事容後再議。”

太醫令快步退下,內殿重又恢複闃靜,直至燭火“嗶啵”爆出一簇火焰。

望著塌上昏睡不醒的女子,他眼底燃起探究,她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

天光熹微時,蘇慕宜清醒過來,發現衣裳已經換了一身,緊接著,昨夜的事走馬觀燈般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月信提前,她弄髒了霍珣的小塌,還沒來得及收拾,就因為重度腹痛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還是在這張小塌上。

帷幔後立著一道高大的身影,是霍珣起身穿衣。

她忐忑不安地上前,朝他行禮:“妾無意驚擾陛下安寢,求陛下寬宥。”

霍珣停下手中係衣帶的動作:“你的身子,是怎麼回事?”

他的話不啻於一道驚雷響起,蘇慕宜怔在原地,不知該怎麼圓。她與霍珣無非是相互利用罷了,沒有必要告訴他事情原委。

“進來。”霍珣道。

她撩起帷幔走了進去,大抵是光線沉暗的緣故,他那冷峻的麵容難得多了一份溫和。

他問:“沒有伺候過穿衣?”

她立時會意,輕踮腳尖,幫他撫平朝服上的細小褶皺,並貼著腰身束上玉帶。

霍珣聲音極低:“那玩意兒,是他讓你吃的?”

話裏的他是誰,兩人彼此心知肚明。

蘇慕宜輕輕點頭。

果然,霍琿不想讓她有孕,否則一旦蘇氏生下孩子,英國公必定生出異心,不願再竭盡所有扶持廢帝。

“你回長秋殿去罷。”他的語氣難得比以往柔和一些,“這段時日,先不必過來了。”

蘇慕宜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微微仰頭望著他,桃花眸帶著困惑。

“蘇娘子。”霍珣譏笑,“還是說,你想留在這裏繼續伺候?”

能夠離他遠遠的,自是再好不過,她連忙謝恩,疾步退至帷幔外等候。

逃得竟比兔子還快,仿佛生怕他就此反悔,霍珣唇角微挑,傳喚近侍入內。

秋雨連綿,肆虐南地的水患雖已得到控製,但被洪水衝毀的河堤需重新加固,因霍珣以雷霆手段處死了一批官吏,派誰前去監工,便成了問題。

朝臣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主動請命。

寧州刺史孫越,生前備受承安帝寵信,正因如此,才能明目張膽搜刮民脂十數年而不受處置。

雖說這是個向新帝表忠心的好機會,可孫越在寧州經營多年,其殘餘勢力未必清理幹淨,此行並不算安全。

霍珣撩起眼皮,已有些不耐:“若孤沒有記錯的話,英國公當年曾掌管寧州軍,對南地的情況也比旁人更為熟悉一些吧?”

英國公會意,持象笏出列:“臣願前往寧州監工,為陛下分憂。”

新帝麵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甚好,辛苦蘇愛卿。”

這樁事得到解決,在場朝臣們懸著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裏。

散朝後,眾人有序離開宣政殿,英國公卻和往常一樣留在石階下,等待天子出來。

然而這次,等來的卻是新帝身邊那位名喚餘泓的近侍。

餘泓向他道禮,低聲勸說:“英國公請回罷。”

英國公道:“可否煩請大監替臣帶句話?”

餘泓原本已轉身要走,聽聞此言,終究還是停下腳步,好心提醒道:“英國公辦好陛下交代的事,便能見到想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