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徹既是皇子,又有拿性命拚殺出來的赫赫戰功在身,雖不及太子和彭王受寵,在禦前到底是有幾分恩寵的。
謝嶠哪敢冷落,親自寫了請帖送去穆王府。
——反正這位爺從不赴宴。
事實上,謝家設宴的那日,江徹確實未曾露麵,就連派人打聲招呼都懶得。
一如他這些年做派,不屑赴宴結交。
誰知道今日他竟會親自登門?
謝嶠當然不信江徹是為那請帖而來,卻也知道這尊大佛無事不登三寶殿,滿心狐疑之下,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付。
江徹則端坐椅中,隨意閑談。
他年近弱冠,既長於沙場征伐,於朝政之事也頗有才幹,身上頂著不少頭銜。近來邊境無事,皇帝交了幾樣差事給他辦,其中恰好有牽涉謝家族人的,此刻提起來也不覺得突兀。
對麵謝嶠聽他提及朝務,自是留神應對。
兩人就這麼閑談著,喝了好幾杯茶。
期間管事數次到門口探頭探腦,因著江徹在廳裏敘話,也沒敢進去打攪。
江徹瞧在眼裏,視若無睹。
直到府外遙遙傳來悠揚的哨鳴,江徹才抬眸看了眼楊固,見他輕輕頷首,江徹神情稍鬆。不過他也沒急著走,當時垂眉喝茶狀作無事,隻等謝家管事在門口急得幾乎跳腳,謝嶠臉上的焦灼也無從遮掩,才起身辭行。
謝嶠急得火燒眉毛,匆匆送他到府門,轉過身趕緊召來管事詢問。
侯府外,江徹卻不急著見楊凝。
久經沙場曆練,王府的幾位下屬早已訓練有素,方才那哨鳴傳來時,江徹便知道,抓捕薛氏的事是穩了。之所以賴著不走,無非故意拖延時間而已,免得得手了立時走人,令謝嶠平白生疑。
如今就看薛氏能吐出什麼了。
這女人雖不起眼,她的夫君陸元道卻是個極厲害的神醫,當日蘇美人膝下的小皇子遇害,顧家和左相被重懲,牽連人命無數,皆是因這神醫的一份口供令懸案變得“鐵證如山”。倘若謝嶠與這神醫暗通款曲,另有勾結,此案的背後就該是另一重能震動朝野的陰謀!
江徹回望了眼侯府威儀的石獅,眼底的諷笑轉瞬即逝,因著事已辦妥,不必急著趕回府,便慢慢催馬而行,權當歇息。
走到街巷拐角處,他的目光卻忽然被徐徐走來的一道身影吸引住。
沈蔻?
正是春光濃時,巷裏桃花未謝。
她穿了身少年郎的衣裳,冠帽青衫,皂靴細帶,遠望過去身姿清秀。婉約的裙衫換成少年裝束,腰肢處空蕩蕩的,被春風拂動衣衫,偶爾勾勒出裏頭的窈窕之姿,甚至勾出那日無端浮起的畫麵。
心頭忽然隱隱作痛起來。
江徹收回目光,竭力將困擾他的畫麵驅出腦海,向楊固道:“她怎麼在這裏?”
楊固有點懵,“王爺是說哪位?”
“沈蔻。”江徹淡聲。
話說出口,他又驚覺哪裏不對勁。沈蔻兩個字是突兀闖入腦海的,事實上,迄今為止,他並不認識這位姑娘,至於沈蔻這個名字,也未知真假,他隻是聽戚家的管事說過她姓沈,又憶起了些古怪畫麵。遂改口道:“那位沈姑娘,怎會在這裏。”
楊固看著巷中的陌生女子,趕緊拱手。
“屬下這就去查!”
*
沈蔻的身世查起來極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