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讀書識字皆勝於兄弟,魏老夫人很早便挑中了她。這些年裏,魏老夫人按著宗室女兒的樣子,教她詩書才藝,舉止禮儀,連同管家理事等等,一並悉心傳授。

至於婚事,更是精打細算。

尋常門楣未必有用,唯有皇家指望得上。

但太子的婚事有皇後張羅,彭王的婚事由曲貴妃張羅,那兩位都是先挑助力次擇容貌,於魏家並無青睞,另選了有根底的人家結親。

剩下的就是穆王江徹。

這男人雖性情陰冷,卻文武兼修戰功赫赫,哪怕未必有承襲皇位的命,卻有足夠的自保之力。若魏家真能與他結親,將來夫妻一體,無論如何,到了困境時王府都會拉上一把。

阮昭儀不像曲貴妃那樣得寵,穆王的婚事定是帝後說了算。

而陳皇後巴不得江徹的嶽家軟弱無用。

盤算過後,魏老夫人近來頻頻使力,欲請皇後撮合。在內宅中,亦時時教導魏令華留意言行舉止,在穆王跟前務必拿出最好的姿態,搏一搏穆王妃的位子。

魏令華牢記在心。

可惜江徹實在不解風情,先前宮宴上不辭而別,讓魏令華被嘲笑了許久,後來魏令華借入宮之機與他偶遇了兩次,皆被視若無睹。

魏令華原以為這是他冷硬的性情使然,等閑不會對女子和顏悅色,還暗中覺得喜悅,想著若能嫁得這般心性堅毅的夫君,往後能省卻很多麻煩。

誰知今日竟會撞見這場景?

山徑蜿蜒,樹影婆娑,他端然立於馬背,跟女子駐足敘話,甚至含笑逗她。

魏令華越看越覺得不是滋味。

到了梵音寺,碰見剛進完香的沈蔻,從近處暗裏打量了幾眼,赫然發覺此女跟顧柔容貌頗為相似。隻是比起顧柔出身公府、滿身珍寶的金尊玉貴,眼前的人衣裳首飾終究太過簡素,顯然是小門小戶出身,亦無富貴根底。

方才她勾著穆王駐足說話,恐怕也是想憑這張肖似顧柔的臉來謀取富貴。

魏令華暗自嗤笑。

很快,心裏就有了主意。

*

沈蔻回到別苑已是申時。

她回屋稍歇片刻便拿了戲稿去水殿,滿院清寂,風動珠簾,謝無相這會兒正得空。

掀簾進去,他正倚窗喝茶。

仍穿著惹眼的烈烈紅衣,除了頭頂玉冠束發之外不見半點旁的裝飾,卻將身姿氣質修飾得恰到好處。他原就生得相貌白淨,清冷如玉,被那熾烈的顏色映襯著,膚色便格外白淨,亦顯得雙手修長,骨節分明。

隻是病未痊愈,容色頗覺憔悴。

見著沈蔻,謝無相懶懶地扯了扯嘴角,“許久沒見你來,還以為是在偷懶,忘了戲本的事。”說著,指了指瓷杯,示意沈蔻自己斟茶。

沈蔻笑而招呼,先將戲稿奉上。

“原打算早些寫完的,有些瑣事耽擱了一陣,才拖到如今。戲文我已順過一遍,隻是當局者迷,有些瑕疵自己也瞧不出來,還請公子指教。”她說得謙虛,見他麵前茶杯半空,先給他添滿,而後自斟一杯。

謝無相泰然受之,翻看戲稿。

粗看一遍,戲稿確已成型,比起初次見到的稚嫩筆鋒,如今她落筆確實老道了不少,許多地方也聽了他的建議,改得極流暢精妙。

她的字也很好看,極漂亮的簪花小楷,整齊謄抄在鬆花箋上,很是悅目。

就像她這個人,清麗明媚。

謝無相瞥了眼沈蔻,又從頭細看。

窗外柔風送來,經了竹簾和湖麵水汽,倒頗清涼,甚至能聞到荷葉的淡淡味道。外頭珠簾輕動,不時傳來細微的脆響,沈蔻記得那是幾串貝殼編成的風鈴,陳舊卻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