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蓁素來倨傲,仗著身份自視甚高,也沒怎麼留意周遭的人,瞧著走得離暖閣太遠了,便欲折身回去。

魏令華哪能放她走?

轉身之時,她的目光輕飄飄掃過沈蔻的方向,忽而“哎呀”輕歎了聲,似極驚訝。

楊蓁不由側目,“怎麼了?”

“那邊坐著的是顧二姑娘嗎?她幾時回京的?”魏令華蹙眉,又輕輕搖頭道:“不對呀,顧家獲罪流放,這會兒在邊塞受苦呢,等閑回不來。難道——”她頓了下,閨中密語般低聲道:“前陣子聽人說,京城裏來了個跟顧二姑娘肖似的人,仗著有幾分姿色,對穆王爺死纏爛打,莫非是她?”

旁邊楊蓁被她引著瞧向沈蔻,旋即皺眉。

“她怎麼又來了?”

“姑娘認識她?”魏令華低笑著問。

楊蓁鼻中嗤了聲,想起上回被江徹飛劍震懾的情景,心裏不爽而又顧忌,隻冷聲道:“誰稀罕認識她。邯鄲學步罷了,還指望真能被誰瞧上不成。”說著話,輕蔑的撇了撇嘴,便欲回暖閣去。

沈蔻和魏令華各自詫然,未料這眼高於頂的事兒精今日竟這般安分,絲毫沒打算做點什麼。

魏令華既不願坐視沈蔻遂心如意地進入王府,又怕絆子使得太明顯,招來旁人懷疑,正猶豫著要不要再推楊蓁一把,就見那邊沈蔻忽然朝她們笑了笑——諷笑而挑釁,便似誌得意滿耀武揚威一般,神情囂張之極,就差在臉上寫出嘲諷二字。

她原就生了極嬌豔的眉眼,雖出身不高,鄙薄含笑時卻似高高在上,藐視眾人。

魏令華不由暗怒。

她扯了扯楊蓁的衣袖,臉上微籠不悅,努嘴指了指沈蔻的方向。

楊蓁詫然回頭,正對上沈蔻的視線。

那裏頭諷笑鄙夷的神情太過明顯,隔著十餘步的距離,楊蓁頓時大怒。尤其周遭有人察覺了這邊暗中打量的視線,見沈蔻無緣無故麵露諷笑,忍不住隨她望向兩位眾星捧月的貴女。一道道目光投來,看戲般意味不明,楊蓁原就心高氣傲,慣愛被人仰視吹捧,哪受得住這般激將?

忌憚之心霎時消去,她甩袖便朝沈蔻走去。

威風凜凜的到了沈蔻跟前,她開口便是質問,“你笑什麼!”

“笑你啊。”沈蔻淡聲。

前世數次交手,對於如何激怒楊蓁,沈蔻頗有心得。此刻眾目睽睽,她故意散漫的靠在椅背,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挑眉道:“瞧我坐在這裏,覺得礙眼是不是?這地方雖偏僻了些,跟那邊的男客們卻隻有一牆之隔。那邊今日有位貴客,是姑娘心心念念記掛著,怕被人搶走的,對不對?”

“你簡直……厚顏無恥!”楊蓁瞠目。

沈蔻不以為意,“已經兩回了吧,明明我並沒去招你,卻總有風聲吹到你耳朵裏。楊姑娘,難道你當真以為,這樣撒一通威風,言語上告誡一番,就能打消誰的心思?”她的語氣十分輕慢,舉杯欲飲時,似勝券在握。

楊蓁伸手便將茶杯按住。

“今日是謝太夫人的壽宴,不是你這種心懷鬼胎的人肆意妄為的地方!”她礙著有滿堂賓客在場,先尋了個師出有名的理由,麵上怒氣浮起時,語氣也近乎教訓,“別以為你生了這張臉,就能攀上哪處高枝兒,論家世論品行,你有哪一樣拿得出手?隻管這樣死皮賴臉的糾纏不休,盡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實在讓人唾棄,上不得台麵!”

她胸脯起伏,竭力克製著沒在大庭廣眾下說出更難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