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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徹徐徐踱步,借著旁邊半敞的窗扇覷了眼夜色。
……
客舍外,夜色沉沉。
壽宴熱鬧了整日,這會兒才算漸漸安靜下來,仆婦家丁們忙著收拾殘席,絲毫不知書房外的暗湧。謝嶠身邊最得信重的管事劉勳腳步匆匆,孤身正往外走,途中碰見手底下幾位小管事請示瑣務,他也沒空搭理,隻說回頭再議,趕緊打發走。
他趕去彭王府,替謝嶠傳個要緊訊息。
誰知還沒到府門跟前,又有位管事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遠遠就叫道:“勳爺,先等等。”
劉勳駐足回頭,麵露不耐。
那管事瞧著他那臉色,忙作揖賠禮,而後湊到耳根子邊上,道:“勳爺別生氣,我是趕著來替侯爺傳個話。侯爺說,吩咐您的那件事兒先別去辦了,畢竟鬧大了不好。客舍那邊有了轉機,侯爺穩住了穆王爺和那位女客,這會兒正要去藥圃,讓您也趕緊過去。”
說著話,拿眼偷瞄四周,仿佛被誰聽去似的。
劉勳甚為意外,不甚確信地道:“侯爺說事兒不辦了?”
“說是緩著點兒辦。”
劉勳愈發狐疑,那小管事見了,忙補充道:“小的就是奉命來傳個話,也不知侯爺說的那件事,跟您要去辦的是不是同一件。侯爺隻是說,客舍裏的那位貴客轉了態度,他去藥圃有要緊事情辦,讓您趕過去,別耽誤了。”
他這樣一說,劉勳反而鬆了口氣。
侯府跟彭王府頗有交情,這事兒不是秘密,反正襄平侯府結交滿城勳貴,不差彭王一個。但方才謝嶠吩咐他去彭王府傳信,欲在緊急時借府兵一用,這卻是極機密的事,絕不會張揚。
謝嶠命人傳信,自然不會透露內情。
不過闔府上下那麼些人,除了他和謝嶠,也沒人知道他匆匆出府是因穆王的事,小管事趕著來遞信兒,說出這樣一番話,想必是承了謝嶠的吩咐。
劉勳沒敢再遲疑耽擱,趕緊往藥圃走。
藥圃算是侯府最清淨的所在,樹蔭遮蔽,竹林環繞,如同天然的屏障,將侯府的熱鬧喜慶盡數擋在外圍。
附近黑黢黢的,也沒幾個人影。
劉勳急匆匆趕過來,碰見這迥異於往常的死寂情形,漸漸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一股沒來由的慌亂毫無征兆地爬上脊背,他畢竟跟隨謝嶠多年,經手的秘密多了,戒心也比尋常人強上幾分。心裏實在不踏實,他將小管事來傳話時的情形細細回想了一遍,猛然醒悟什麼,想要轉身原路返回時,忽聽道旁假山後利器破空。
他驚而回頭,還沒看清是何情形,便覺頸後鈍痛,未及出聲,便倒地昏死過去。
*
客舍裏,謝嶠絲毫不知劉勳的遭遇。
更不知道,除了劉勳之外,還有兩位管事被人騙至藥圃,在夜色中失了蹤跡。因江徹帶了沈蔻公然上門挑釁,侯府的布防多在書房和客院,防備江徹的人手趁虛而入,對於那座不甚起眼的藥圃幾乎無人留意,周遭的種種動靜,更是無人知曉。
而客舍中明燭高照,謝嶠與江徹冷眉相對。
虛與委蛇的麵具已然撕破,謝嶠沒了滿堂賓客掣肘,當場就翻了臉,欲將江徹驅逐出去。
江徹不急著走,隻冷聲道:“當日天麟山上,謝侯煞費苦心,要將沈姑娘活生生劫去當人質。今日我帶她過府赴宴,還逗留這半天,怎麼,謝侯反倒以為本王來意不善,不想著恃強淩弱,留住人家小姑娘了?”語氣之中,不無嘲諷。
謝嶠臉色微青。
他當然想扣住沈蔻母女,不論有用無用,至少也是個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