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沈蔻並不知道,也跟她無關。她正在米酒巷的小院裏縱筆如飛,借著此次北伐的見聞和靈感,寫下一頁頁的戲文。趁著閑暇功夫,又將準備送給江徹的香袋繡出來,在裏頭裝上她親手配的香料,如尋常待嫁的少女那樣,在冬盡春來、冰消雪融的暖意裏,忐忑而又期待的等待大婚。

迎娶之日,定在了二月廿四。

十裏紅妝鋪滿,從米酒巷的沈家到喜紅裝點的穆王府,道旁幾乎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江徹破了皇家不必親迎新婦的例,親自率隊來迎。

儀仗開道,禮樂隨行。

沈蔻辭了雙親,由喜娘扶著出了門,偷偷錯開花扇,就見他端然立於馬背,身姿頎長挺拔。尋常的威冷姿態在今日收斂殆盡,他穿著喜服唇角含笑,一眼望去,隻覺如玉山耀目,朝霞軒然,在仲春明媚的陽光裏袍袖微垂,憑添幾分公子端貴、縱馬翩然的滋味。

兩人的視線在那一瞬碰觸。

沈蔻臉頰微燙,慌得趕緊拿花扇遮麵,再不敢多瞧半眼。

婚禮盛大,賓客滿堂,帝後與東宮夫婦親自過來道賀,滿朝重臣公卿亦幾乎齊聚,數裏之外都有酒菜飄香。

江徹飲了半場便露醉態,隻管讓麾下的侍衛們代為應付賓客,在喝酒的能耐上,亦喝出虎虎威風。他則親自陪伴帝後,隻等那兩位起駕回宮,太子夫婦亦極有眼色的隨之告辭,他才喝了碗醒酒湯,直奔洞房。

滿堂花燭裏,沈蔻坐在桌邊,正拿仆婦端來的小菜墊肚子。

聽見推門的動靜,她忙將筷箸丟開,飛快跑回榻邊坐好,拿了團扇遮麵。才擺好姿勢,察覺扇麵反了,趕緊悄悄調過來,緊張之下,細白的手指緊攥玉柄,連呼吸都不自覺屏得輕淺。▼思▼兔▼在▼線▼閱▼讀▼

這些細微動作,盡數落入江徹眼中。

他的目光掃過杯盤微亂的桌案,臉上不知何時浮起的笑意愈深,行至榻邊坐下,低聲道:“若還腹餓,不如先吃飽。”

“不用。”沈蔻臉頰更燙,聲音都細如蚊訥。

待江徹輕輕挪開花扇,就見少女兩頰飛紅,白嫩的耳梢都似被熱氣熏過,在搖曳燭光的映照下,嬌羞而豔麗。細絲彩繡的嫁衣若雲霞蒸蔚,恰到好處的衣領勾勒出修長脖頸和精致鎖骨,頭頂上鳳冠華美瑰麗,流蘇搖動之間,愈襯得眉眼含波,豔色無雙。

他傾身湊近,聲音笑得低醇:“臉紅成這樣,莫非你也喝了酒?”

沈蔻原就新婚含羞,被他含笑的醉眼覷著,隻覺心跳如鼓,臉頰上粉色愈濃,輕哼了聲,咬唇側開身子。

江徹趁勢將她抱進懷裏。

少女玲瓏的身軀在嫁衣下輕顫了顫,是夢裏醒時肖想太久的滋味,江徹輕喚她的名字,低頭吻在她柔白頸間。

美人嬌軟,勾魂攝魄。

四分酒意在她的氣息裏熏成了十分,薄而溫熱的唇瓣自頸間挪至腮邊,終於在沈蔻羞怯回身時印上她的唇。

江徹呼吸微緊,勾住她纖細腰肢。

頭頂的鳳冠晃了晃,搖得珠翠輕響,甘甜的親吻淺嚐輒止,沈蔻低聲提醒道:“鳳冠很重。”

“好。”江徹依言摘了,輕理壓亂的發絲。

青絲柔滑繞指,令淬煉冷硬的心腸霎時柔軟。從前他斂盡情緒征戰殺伐,是為換來今日立足的基業,卻甚少去想站穩腳跟之後該去往何處,而今佳人在懷,江徹才知,他那樣的孤身前行不止是為江山百姓,亦是為了遇見她,能撐開足夠寬廣的羽翼護她餘生歡喜周全,為所欲為。

王府之外,京城華燈正濃。

比之更為燦爛又令人神往的,是京城外的廣闊天地,那會是嶄新的前程,他可與沈蔻攜手同行。

此生,幸甚。

江徹陷在嬌妻如波的眼眸裏,指腹輕輕摩挲臉頰,親上她柔軟的唇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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