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還是個倔強不知事的少女。

大長公主問她,為什麼不願退讓一步,就此入宮。

寒亭那時便自比含笑花,梗著脖子道,寧願存身鄉野,不願委於宮牆。

大長公主那時隻是笑笑,卻沒有再多言。

後來寒亭及笄之時,大長公主私下裏送了她一隻含笑花的玉簪。

這隻簪子,寒亭一直收著,從沒帶出去過,隻因她後來曉得了自己當年那話,何其大逆不道。

姨母疼愛她,願意解她心結,她也要將這份心意珍藏,不給姨母招禍。

因此,這含笑花的故事,便就此成了姨甥倆的小秘密。

滿頭銀發的老人,細細的用手來回摩挲著簪子,身邊眾人都已是看傻了眼。

她忽然抬起頭,看向寒亭,蒼老的麵容,渾濁的眼珠目不轉睛的盯著寒亭。

“亭兒,你是亭兒。”

她聲音很輕,很低,像是在呢喃。

沈鄄連忙湊近母親,問道:“母親可是又什麼要吩咐的?”

大長公主一手猛的抓住寒亭的手,神情激動, * 高聲道:“你是她,是她,是我的亭兒!”

沈鄄被激動的大長公主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安撫:“母親莫急,莫急,這不是永樂,您認錯人了。”

沈夫人也被趕緊跟著上前道:“母親,這不是郡主,您糊塗了,這是承安候府的姑娘。”

大長公主卻依舊死死的抓著寒亭的手不放,口中依舊喃喃道:“她是我的亭兒,我的亭兒!”

沈星酌聽到祖母的話,麵色微變,先是神情疑惑複雜的看了寒亭一眼,又立刻想起什麼一般轉頭看向了謝稹。

而此時的謝稹,卻仿佛沒瞧見眼前這荒謬的一幕般,神色平靜,微垂著眸一言不發。

而路氏和薑函秀則是真被眼前一幕,弄得傻了眼。

這是怎麼了,這薑函亭到底和老太太說了些什麼,惹得這一直和個木頭人似的老太太,忽然發起瘋來了。

寒亭被老人死死的握住手,卻不知是手上更疼,還是心頭更痛,隻覺酸澀難言,強忍著眼底的淚意。

好不容易在沈國公和沈夫人的勸說下,大長公主鬆開了,隻是手裏還是緊握著那隻簪子。

好半天,老人才好似終於在剛剛的衝擊下緩過神來,神智也仿佛清明了許多。

她搖了搖頭,示意兒子自己沒事。

又朝向剛剛被沈夫人拽到一邊的寒亭招了招手。

“你過來。”

寒亭乖乖走上前。

老人看著她,目光柔和又帶著些緊張:“你叫什麼名字?”

寒亭張了張嘴,隻覺得嗓子被糊住了一般,她知道,一旦自己的名字說出來,定會引得眾人猜疑,可到這此時,她卻是不能不說了。

隻為了給這位她最敬愛的長輩一點希望,她艱難開口道:“薑函亭。”

這個名字一出口,周遭幾人頓時神色大變。

沈星酌更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寒亭的背影,仿佛要將人從裏到外看個通透。

唯獨謝稹依舊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仿若一尊冰冷的雕塑。

沈夫人尷尬的笑了一下,道:“好名字,好名字。”

沈鄄則是擔憂的看向自己的母親,卻見大長公主隻是麵無異色,隻是和緩的點點頭。

“好孩子,瞧你年歲也快及笄了吧,親事可有說了?”

寒亭聽了這問話,頓時愣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姨母竟然這時候忽然把話題跳到這裏。

她不由有些結巴,“還,還未曾。”

大長公主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寒亭的手,又指了指寒亭身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