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坐在後座,扭頭望著車窗外後移的路燈和樹,心裏反反複複地重播著衛華月說的話,眼底有些淡紅的血絲。
她早在小時候就發現的家庭嫌隙,父母之間貌合神離的源頭,父親到死都不得如願的緣由,就像一個死結一樣長久地橫在她的心裏,生活中時而有些小事經過時,就會勾起她對這個死結的深刻記憶。
可是今天,衛華月的話就像一柄利劍,將這個長久存在的死結一下子斬開。
薄淨洵不知道,此時的SL總部大樓的總裁辦公室裏,衛以牧靜靜地站在玻璃牆前。
她看著夕陽的光輝一縷縷地沉沒,直到冰輪懸空。
方墨慢慢走到她身後,看著牆上掛鍾的指針,小心地提醒道:“衛總,老宅那邊說已經把夫人送走了。但是沒有人知道老夫人跟夫人說了什麼,她們是在書房裏單獨談的。”
衛以牧沉默著,良久才幽聲開口:“她知道了……”
下午薄淨洵發信息過來,說跟唐之棠言知夏一起吃晚飯,結果卻是被接去了老宅。直到現在,薄淨洵從老宅離開都沒有再給她任何消息,這是她們在一起以來從未出現過的隱瞞。
唯一的理由,隻有真相已經明朗了。
她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驀然響起,方墨快步過去拿過來,送到她的身邊。
衛以牧看著來電顯示,眸光更加暗沉,緩緩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衛華月聲音低沉,有著幾分不明喜怒的感歎:“你現在真是長大了,什麼都敢算計了。”
衛以牧深吸一口氣,眉心蹙緊,“我不得不算……要用盡全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是您教我的。”
衛華月略有斥責:“可我沒有教過你是非不分。”
衛以牧輕笑起來,往昔溫醇的聲音有著幾分蒼涼:“那我要怎麼辦呢?她如果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也就算了,她既然不知道,難道您要我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讓她抗拒我,反感我,把我拒之門外麼……你們上一輩的事情,難道要連累到我的感情麼?”
她鼓足了一股氣將這些話傾吐,身子搖搖欲墜,另一隻空著的手本能地按在了玻璃牆上。
“衛總!”
方墨眼疾手快地想要上前扶住她,被她側過頭用眼神製止。
衛華月默聲半晌才問:“木木,你對淨洵是真的……”
“當然……”衛以牧低下頭去,俯瞰著玻璃牆外的林立高樓,忽地悠悠低笑開,“我隱瞞了這些事,我有錯……可是我對淨洵沒有一絲一毫是假的。”
電話對麵的衛華月久久都沒有再說話,衛以牧也沒有再多說地掛了電話。
她收回手仰起頭深呼吸,陡然間清朗地笑起來。
藏在心底這麼多年的話,終於一股腦都吐了個幹淨,這樣的感覺,就仿佛是給塵埃堆積的心髒開了個天窗一樣舒服。
這個時候的薄淨洵並沒有回到家裏,而是讓司機把車開向另一個方向,去了唐之棠的小區。
按門鈴前,薄淨洵看了一眼手機,上麵有衛以牧的一條微信信息。
【木木:什麼時候回來?】
她頓了好幾秒,沒有回複信息,按響了唐之棠家的門鈴。
裏麵久久才打開門,言知夏罵罵咧咧的聲音也傳出來:“誰啊這是……大晚上的不在自己家待著,上別人家幹嘛來了?”
門徹底打開,言知夏立馬就僵住了,說出的話也收不回,隻能呆在那裏張著嘴,“呃……”
唐之棠許是看她忽然沒了動靜,連忙過來看,“怎麼了?是誰來了?”
隻是那微紅的雙頰和扣著扣子的動作,讓這個畫麵頓時就詭異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