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春看她一眼,微微地笑起來,“阿絮吃醋了呢!”

對待綠茶,就要比對方更綠茶——她相信原主深有體會。

阮林絮不意她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幾乎氣得吐血。

更可氣的是崔氏,居然說:“不可能,阿絮素來和氣,哪會因這點小事拈酸吃醋,你也太小瞧人了。”

說歸說,卻沒耽誤給阮林春添飯添菜。

阮林春欣然受訓。

阮林絮則捧著飯碗,被迫充當那個大度的角色,略覺牙根癢癢。

阮林春道:“妹妹別光扒拉白飯,多吃點菜才是。”說罷眼疾手快給對方夾了一勺涼拌苦瓜,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人。

阮林絮:……

這人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最恨苦瓜。

但是阮林春初來乍到,不可能提前打聽她的喜好,為了在崔氏麵前表現姊妹和睦,阮林絮隻得咬牙咽下,活像吞了一千隻蒼蠅。

阮林春滿意極了,也算小小地給原主報了點仇。就算扳不倒氣運爆表的阮林絮,惡心她兩下還是挺容易的。

阮林絮麵如菜色,強忍著嘔吐的欲望,自稱吃飽了,到後廚房拚命漱口。

阮林春方才有空跟崔氏盡述別情,借著打聽府中情況,趁機與書中所述一一對上,免得有何遺漏。

崔氏聽聞她在鄉間吃了不少苦,眼淚簌簌而下,咬牙道:“那樣的粗漢,哪裏懂得心疼人,倒要你一個女兒家日日奔波,在田間勞作……”

因著對趙喜平的惡感,她難免遷怒到阮林絮身上——這會子她尚不知阮林絮並非趙喜平親生,而是白錦兒當初珠胎暗結的孽果。

阮林春也不替她分辯,隻道:“好在,我如今不是苦盡甘來了麼?往後咱們一家和和美美過日子,從前那些就不必去想了。”

崔氏抱著女兒,哭得淚濕衣裳。

阮林絮回來時,發現母女倆的情誼更上一層樓,這也令她更不自在,想了想,到底還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晚上安頓臥室,兩人雖未明白表露,可阮林絮嫌棄她那灰頭土臉的模樣,阮林春也厭惡對方一身脂粉香,因此另外著人收拾出一間廂房來,讓阮林春住了進去。

各自都鬆了口氣。

臨睡前,阮林春穿著鬆軟的白綢寢衣,乖乖躺在萬字不到頭的錦被裏,腦中如走馬燈一般轉過這些天所見的人和事,最後卻落定在一個驚鴻一瞥的身影上——是馬車上的漂亮小哥哥。

哪個少女不懷春?她不信一見鍾情,但這並不妨礙她欣賞美色,人總得有點寄托才容易活下去。

靠著這個模糊的剪影,阮林春一夜好夢。

*

比之長亭侯府千金歸來的歡喜,平國公府此刻卻籠罩著一片愁雲慘霧。

程夫人正在那裏埋怨奴仆,“讓你們看個人都看不住,是怎麼辦事的?還不下去領一頓板子!”

一麵心疼的看著臥榻上的兒子,“明知道自個兒的身子不中用,非出去瞎逛,這不,又病倒了!”

平國公程彥勸道:“你成天要他躺著,豈不跟廢人無異?我若是阿栩,也待不住。”

程夫人怒道:“你多走兩步路會累,可他會死!這能一樣?”

眼淚滾滾而落,就算方才那話有詛咒兒子的嫌隙,她也顧不得許多了,“你瞧瞧阿栩的模樣,可不就是個廢人?我隻求他保住性命,好生陪我兩年,也不枉今生母子一場……”

平國公被她這般說著,也自酸楚難抑,唯有竭力安慰,這些年都撐過來了,若連他們都受不住,日後可怎麼熬下去?

程夫人掉了半晌的眼淚,終是下定決心,“阿栩的病看著愈發沉重了,我看,還是得叫人衝一衝。”

平國公怔住,“怎麼衝?”

程夫人望著丈夫,顯然籌之爛熟,“你忘了,程家與阮家早就定了一門親事,如今阿栩年將弱冠,阮家的女兒想必亦已長成,你怎麼還不去提親?”

程阮兩家本是世交,祖上更是建功立業的同儕,又得聖上恩賞親封了爵位,早就約定好要親上做親。如今兩位老大人雖已辭世,可親事非同兒戲,當然還是得做準的。

平國公卻有些局促,他並非那等挾恩圖報趁虛而入的小人,阿栩這樣的身子骨,叫他怎麼忍心央求好人家的姑娘?何況,阮家未必肯應,沒的碰一鼻子灰。

這話程夫人以前也提過多次,都是不了了之,但這回夫人的態度異常堅決,“你不去,我親自去,哪怕拚著進宮請聖旨,我也得為阿栩求來一樁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