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差不多罷。

阮程兩家隔得不遠,半個時辰便到了。阮林春剛一下來,就看到程夫人立在府門前那個氣象巍峨的石獅子邊上,乍一看還以為是古埃及的獅身人麵像。

程夫人麵貌卻比獅子和氣的多,牽著阮林春的手絮絮問她吃過早飯不曾,一路過來累不累,要不要先喝口茶歇歇。

阮林春都一一應答,心裏熨帖極了,說實話,這樣舒服的馬車她還是第一次坐,比起從趙家村來的那日顛簸,程家的服務幾乎稱得上帝王級別了。

她知程夫人焦急,不想消磨人家的耐心,乖覺的道:“不知世子起身了沒有?”

程夫人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早就起了,專候著你呢。”

阮林春不信那個病秧子會專程等她,但看來世子爺的作息十分規律——真稀罕,她要是生病,巴不得天天睡懶覺。

穿過一道藤蘿紛披的垂花門,再繞過回廊,便到了程栩所住的後廂房邊上,程夫人笑道:“今日正好,阿栩很有精神,咱們也能多和他說說話。”

話音方落,便看到一個雙耳白陶瓶從裏頭飛出來,在地上滴溜溜轉了幾圈之後,咣當裂成兩半。

阮林春:……的確很有精神。

程夫人麵上表情失控,卻終是壓抑住怒氣,“阿栩平時不是這般,今天不曉得怎麼了,待我進去問問。”

程家最講究待客之道,阮林春想了想,猜想那人應該是故意的。她抬手攔住這位長輩,道:“夫人,讓我自己進去吧。”

看來程栩並不想結這門親——不管是出於什麼緣由,阮林春可不能讓這人毀了自己的計劃,她還指望著程家這張長期飯票呢!

程夫人不太放心,可想到兩家已經定親,小兩口的事,還是自己解決為好——這女孩子看著是個挺有主意的,或許她真有辦法。

便歎了口氣,“我去廚下備茶,你若是渴了,隻管喚人。”

這是怕她應付不來麼?看來世子爺的確是個挺難伺候的人。

阮林春撿起那些碎瓷,小心地用手帕包裹好,正躊躇該扔到何處,誰知裏頭人格外警覺,已然聽出她跨過門檻的腳步,“你怎麼還不走?”

聲音很好聽,不過略帶點沙啞——長久臥病在床,不方便解手,可能因為這個才避免多喝水。

看來這位世子是個很體貼的人嘛。

阮林春笑了笑,堂而皇之的走進去,“世子要砸東西,怎麼不砸個貴點的?倒用這樣便宜的白瓷,不覺得太寒酸了麼?”

程栩:……你在教我做事?

阮林春感覺到殺氣,坦然地望過去,誰知這一下可不得了,赫然便是初來京城那日見到的漂亮小哥哥——生氣起來也無損容貌。

阮林春心裏多少舒坦了些,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可除了物質追求,精神層麵多少也要點講究。

對著這樣俊俏的郎君,她能多吃兩碗飯。

比之阮林春眼中的驚豔,程栩的表情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了,他淡淡道:“怎麼是你?”

原來他也記得阮林春的形容。京城這種人才輩出的地方,找個下凡天仙不難,想找個平平無奇的可也不容易,何況程栩天生就有過目不忘之能。

阮林春看他臉上放鬆了些,心裏猜出大概:可能他也知自己一身殘廢,怕耽誤好人家的兒女,如今見了阮林春的模樣,就有一種“不過如此”的感覺。

破鍋配爛蓋嘛。

阮林春笑道:“世子爺覺得我很不堪入目麼?”

其實她也不過中人之姿,不過在程氏一家的神仙顏值襯托下,連稱庸脂俗粉都有些牽強了。

程栩剛想說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誰知就見阮林春笑吟吟的看著他道:“真巧,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你比我俊,咱倆成親,是我賺了。所以,你說我該不該結這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