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氣啊,我被一個傻……神經病說成這個樣子,我生氣啊。”

“你就當他在放屁唄,有啥可氣的。”喻女士頗為恨鐵不成鋼,“我跟你爸平時說你,你都當沒聽見處理,怎麼他說的你就認真了。”

“我是覺得好丟人。”我想了一會兒說。

是的,我沒有錯,但是被言語羞辱的時候,我的本能反應居然不是憤怒而是丟人。

不知道為什麼,麵對老師的時候,我總會不自覺把自己帶入低他一等的位置上。所以明明心裏罵了一百遍“你是傻逼”表現出來的也都是“知道了老師”。

今晚我最高興的事情就是十分坦蕩地轉身走人了。

也許張大嘴會繼續罵我,會說我壞話,會把我的行為添油加醋講給其他老師或者學生聽,以期望達到威懾的作用。

但那又怎麼樣呢?

考上大學以後我還會回來嗎?

有出息的話會的。

有出息的話,張大嘴還能對我造成一點點的影響嗎?

沒有的。

考不上大學呢?

我不可能考不上的。我一定會考上的。

想通其中關節以後,我釋然了。

我爸媽安慰的話還沒說兩句,就看見我已經捧著杯子“噸噸噸”地灌下了一大杯熱水,然後背著包就要回小區。

我,趙·潞州一中全校三十七·洛鎮街道街花·勝利小區霸王·慶大預備役種子選手·喻津,絕對不會因為一個直男癌晚期患者的瘋言瘋語而喪失鬥誌的。

韓信尚可忍受胯下之辱,今日張大嘴的屁話算得了什麼。

*

我坐在書桌前看著窗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暗下決心:若幹年後我功成名就,來到張大嘴的麵前趾高氣昂,然後他求著我給學弟學妹傳授成功經驗。我陰陽怪氣說不了,怕又被說撩撥人。接著轉身瀟灑離開,留他氣到吐血。

不得不說,我被這個設想爽到了,連帶著腰杆兒挺直了,做題也如有神助,效率出奇的高。

那時候年輕負氣總會給自己定下很多反轉女王的打臉劇本,雖然付諸行動的時候很難,但是在幻想裏給自己大開金手指的時候是開心到爆炸了。

古人把這個叫做意淫,我把這個叫做未來的飯現在吃。

顧名思義是我偷看了以後的劇本,所以成功是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雖然能想,但有一點好——踏實。

大概是因為我爸媽的影響,從小到大我都知道光想是成不了氣候的,要去做,要去努力。

在我的字典裏沒有努力不一定成功,很多次的經驗告訴我,努力就會成功。

看著憋著一股勁兒下筆做到91分的單元自測卷,我突然明白為什麼許嘉允會那樣確信我可以上慶大。

不是盲目的自信,是我真的可以。

窗外隱隱傳來熟悉的聲音,我三兩步走到床邊,打開窗戶,樓道裏傳來許嘉允的壓低了的聲音。

以前就說過我們小區的建築比較奇葩,尤其我們這一棟,底下兩層是長長的門麵房,然後在這個長方形上又建了兩棟對著的三層樓房。所以從一層上到三層的樓道都是半露天的修在外麵,這也是我總能在樓道裏順利跟許嘉允會麵的原因。

我環顧窗外可惜除了光禿禿樓道天頂什麼也看不見,我單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應了一聲。

“你沒事吧。”許嘉允繼續問。

我把窗戶關上,跟我爸媽打了個招呼出了門。

許嘉允趴在欄杆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看得我膽戰心驚。

“喂,我在這裏。”我蹲下來把腳後跟懟到棉鞋裏,朝他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