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認識他,我甚至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印象裏他的臉具體長什麼樣子我都沒有記住,可是他居然說喜歡我。”

我們既不是同學也不是朋友,一個連跟我相處都不曾相處過的人,突然用一種十分尷尬的方式說喜歡。這本應該是隻存在於小說裏的情節。

許嘉允又開始跟我不一致了,“人都是這樣的,會被突如其來的感覺俘虜心動。就算接觸隻有兩三秒,也會把這兩三秒在腦子裏不停地循環播放,自己配上慢動作和背景音,把這當成故事的開端。”

“可是那你喜歡的,到底是這個人,還是幻想裏把一切加工美化後的這個人呢?”

許嘉允少有的沉默了,“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這樣,他們才會想方設法地跟暗戀的人接觸,想著多看兩眼就可以了,多說兩句話就可以了。”

他抬頭看著雪花,晶亮的眸子在燈光下暈出好看的光澤,“其實暗戀很美的,沒有人知道也不會分手。開心快樂,失落難過都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不用擔心她拒絕,如果運氣好也許可以成為朋友,這樣就很好了。”

“這樣有什麼好的?”我非常不理解許嘉允這種可怕的想法,我一直以為這種天真的感覺隻會出現在虛構的小說裏,“喜歡一個人當然要勇敢去說、去追、去表達啊,為什麼要擔心被拒絕。這個不行再換下一個啊,我們才十幾歲,難道指望以後會跟十幾歲遇見的人長廂廝守嗎?”

太荒謬了。

這種做法不就是小說裏我最恨鐵不成鋼的那種嗎?

被愛人傷透了心,放棄了尊嚴,還要不離不棄,最後還要為愛人付出生命。哦,不對,愛人是互相喜歡的人用的,這裏隻能叫做……友人。

許嘉允聽完我舉的那些“挖腎割心”的小說例子後嘴角輕微地抽搐了,“你平時看的都是這些是嗎?黑白無常都不夠你選的了?”

我狠狠瞪他一眼,許嘉允十分識趣地閉了嘴不再提這茬,“那照你的意思,人家給你寫情書表白了不是正好嗎?”

“正好個屁。”我疑惑地看著他,“不是你說的,國家九年義務教育不是給我們想戀愛的嗎?你怎麼這麼不堅定。”

“我可沒有。”許嘉允伸出手接了片雪花,“這不是怕你看小說上癮了,哪天逮到一個合心意的就放棄學業一門心思戀愛了嗎?”

“合心意?”

“對呀。”他將雪花握在手裏又展開,似乎是在計算它的存活時間,“如果我們學校有個帥哥,死心塌地喜歡你,嚷嚷著要跟你在一起……”

我打斷了他這段沒有意義的設想,“不會的。”

“嗯?”許嘉允轉過頭來瞧我,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堅定地回答。

“我不會。”我停下來想了一會兒,又重複一遍自己的態度,“我才高中,這少得可憐的人生閱曆裏什麼波瀾壯闊都沒有見過。如果隻是因為一時的上頭就把自己框死在潞州,那可真是太慘了。”

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初中同學,混完九年義務教育後,出去打工闖蕩,然後法定婚齡還沒到就在老家辦婚禮養孩子了。

太可怕了。

我沒有辦法想象如果自己考不上大學,若幹年以後就應該和他們一樣,守著洛鎮這小小的一方天地,過著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

也許等長大了,經受了社會的毒打以後,我會覺得呆在洛鎮真的太舒服了。

但那是以後。現在,此時,我想要考出去,去到不同的城市,看不同的風景,讀不同的書,好好長大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許嘉允說的沒錯,早戀的人裏,可以一起進步的人實在太少了,那樣的人往往本身就優秀。這是一個概率的問題。這意味著那些全校排名前幾的學生裏,會有低的要死的概率想談戀愛,並且極度理智和自律,以至於足夠帶著另一個不怎麼優秀的人一起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