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地聊天,結果一動立刻齜牙咧嘴。
賀瑫熄了火,側身過去幫她把椅子往後挪到最大,拿了三四個後排的靠枕放到安子歸腳下讓她可以踩著,十分無奈:“你消停點。”
從那麼高的木質樓梯上摔下來,萬一腦子嗑到什麼,他都不敢深想。
“回顧什麼?”安子歸舒服了,伸出右手拍拍賀瑫的頭。
她最近對他動手動腳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心情好的時候拍頭,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弄他耳朵。
和以前一樣了。
隻是,太瘦。
“我在想我們以前都錯了。”賀瑫重新發動車子,高架還是擁擠不堪,無數車子堵在鋼筋水泥橋上,每輛車上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以前老想著出人頭地,工作必須要做到最好,家人就應該互相體諒。”賀瑫把手擱在車窗上,“其實有幾次你身體不舒服我應該是可以請假的,但是想著一來一回起碼得兩天,到家了也隻能陪你一兩天,太折騰了。”
“而且,每次走心裏都不是滋味。”
安子歸笑笑沒接話。
他們兩個都特別討厭離別,所以她從不送賀瑫上飛機,賀瑫走的時候也很少跟她說再見。
很詭異的,他們討厭離別的方式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減少見麵次數,少見麵了,就不用離別了。
“你也一樣。”賀瑫也笑了笑,“工作的時候就不願意接我電話,偏偏你基本永遠都在工作。”
家人這個詞,不知不覺被放到了很多事情的後麵,優先級排到最低,因為他們總覺得,工作不能等,家人可以。
家人一直都在,回頭就能看到,所以,就變得沒有那麼珍貴。
“我這次回來是為了和你離婚的。”賀瑫一頓,這個詞說出口仍然不容易,“但是沒想到,這居然變成了這十年來我們在一起時間最久的一次。”
三周多時間,形影不離。
“我發現了很多我以前沒發現的事。”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夠了解安子歸了,但是他發現,並不是。
他印象裏安子歸喜歡穿的內衣褲款式,其實是隻有他回來了安子歸才穿,她大部分時間穿的都是普通的棉質內衣褲,那些華麗的蕾絲並不是安子歸的愛好。
他以為安子歸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都是素顏,但是其實她都偷偷化了所謂的裸妝,她太愛漂亮太龜毛了,以前每天早上居然都是早起先化妝洗漱然後假裝睡著再跟他早上親親我我的。
他一直覺得安子歸開始創業之後個性慢慢變得女強人了,很多大學時候的喜好都沒時間搞了,但是其實安子歸仍然在追星,她那個喜歡了十幾年的英國男星隻要有新專輯新綜藝新電視電影,她都花錢找水軍去打榜。
……
哪怕身體那麼差了,手機裏追星的日程從來沒有落下過。
“我發現我們相處的時間少了,我會慢慢模糊你和別人口中的你的界限。”賀瑫說得有些拗口。
他會以為別人口中的安子歸是真的,他會慢慢忘記他愛上的安子歸是怎麼鮮活的。
“我們都錯了。”他重複。
工作是可以重新找回來的,但是家人不行。
家人並不能一直站在那裏等你,你走遠了,模糊了,家人也會跟著模糊,變成背景板和回憶,等你再回頭,一切都晚了。
“這一次,我們重來。”
前麵堵著的車子慢慢地動了,賀瑫發動車子。
車載電台放著二十年前的老歌,外麵淅淅瀝瀝地又下起了雨。
安子歸靠在車窗邊,沒有回答好也沒有回答不好。
但是她表情很放鬆,麵帶微笑,生平第一次覺得,“錯了重來”這四個字,讓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