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走了這麼久。

他也隻敢喉間艱澀地應一句:“迷路了。”

一聽就挺沒水平的。

諶引連連搖頭。

196.

林其渭是個很有野心的人。

他獨來獨往,孤獨的活了很多年。

無論是修行之法,還是辨人識物,他走至今天,得到如此地位,有這般身份,全憑他自己有無窮無盡的野望與勇氣。

能和裘之語相遇,是他人生裏千萬個必然偶然中,最特別的意外。

他很願意給裘之語麵子。

也很樂意對裘之語好。

所謂每日三省吾身,林其渭省來省去,深覺自己重情重義,沒有任何不對。

他也不追問。

心底明白裘之語不是個會迷路的人,也清楚人人各有秘密。

林其渭的善解人意是樁好事。

他隻道:“還認得回來的路就不錯。”

裘之語就笑了笑。

裘之語往旁邊側了下`身,對林其渭說:“雖說迷了路,但我還是沒忘給你帶回一個很不錯的幫手。”

林其渭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視線落下的地方,正正是諶引的方向。

隻他眼底倒映而來的人影還未完全顯露,眼前,又突兀地出現了另一個人影。

林其渭回神看去。

有人擋在了眼前,一雙眼,情緒難辨。

開口說的話語藏著幾分冷意。

衡瑤光說:“是我。”

但對望而來的眼底深處,翻湧了無數幽沉的漣漪。

197.

山巔冷風習習。

林其渭衣擺飄飄,迎著風靜了許久。

如今左右再無旁人,他也可幹脆利落同衡瑤光說話。

但他實在是太愛給裘之語麵子。

這麵子一旦給出去,就輕易不能再往回收走。

是以他的語氣依舊和緩。

“我聽之語說,你告訴他,你可以幫助我重整天樂界的秩序?”他如此說,並非是刻意的試探,不過是話題的開端,總要有一個合情合理的問題。

衡瑤光也深諳話術之下的每層意義。

衡瑤光頷首應答:“的確。我亦詢問過裘公子,林界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在他的口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裘公子說,界主自幼便沒有宗門師長,所有的修煉之法,都是從旁人處看過,自學而成。直至如今,界主也沒有任何一個親人、長輩、師父。但界主卻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並不想像上一任界主那樣,坐視天樂界逐漸走向崩毀。他想改變這個堪稱被遺棄的地方。”

林其渭便舒展了顏容一笑。

他說:“之語的確懂我。”

“我不願看著天樂界逐漸走向末路,如今在天樂界的修士,人人都自以為逍遙快活,不求大道,不再修煉,轉而貪圖享樂,還要嘲笑界內修士追求永生而舍情斷欲。他們總自以為是,仿佛這天樂界才是人間淨土,在這裏醉生夢死就足夠。”

“可我偏不這樣覺得,”林其渭說,“我之所以在天樂界,並不是因為我追求逍遙快活,也不是因為我厭惡界內的種種法則。而是我沒有選擇,我隻能在這個地方活著。我想離開,想走到界內,也想正大光明的活著,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個躋身界外,永無退路的魔修。”

林其渭的野心並非是多麼大的野心。

在他成年之前,他不過想要活下去。因為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能讓他活著,就已是千萬分的垂青。

可人的想法,總會隨著時間漸漸移轉。

當他有了足夠自保的能力,他開始想站得更高,擁有更多的力量與權力。於是他費盡心血往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