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與涼州的氣候大相徑庭,我擔心這些花草離了熟悉的環境,是否還能存活。”
“別怕,回頭我就打聽京城有名的花匠,請到府中來看看,實在不成,以後我們再去涼州……”
“行啦,我隻是說說而已。但願以後邊境太平,再也不需要你去涼州了。”
聲音漸弱,被夜風搖動樹枝的響動取代。
她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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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子,趙晏看到那名尚未走遠的仆婦,頓時腳下生風,飛快地追了過去。
一轉眼,她來到仆婦身邊:“張嬤嬤。”
“六娘子?”張嬤嬤似是嚇了一跳,旋即回過神來,“娘子有何吩咐?”
趙晏赧然道:“今日見到伯母,便有些懷念她親手做的酪漿,不知我是否有幸享此口福……”
說著,聲音低了下去,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腳尖。
但那一瞬間,張嬤嬤神色中一閃而過的慌亂被她盡數收歸眼底。
“原來是為這事。”張嬤嬤迅速調整表情,扯出一個笑容,“您放心,老奴回去就告知大少夫人,想必她不會拒絕。隻是今日時辰已晚,六娘子怕是要等改天了。”
“無妨。”趙晏欣喜地抬起頭,眉眼彎彎,嗓音也輕快了幾分,“有勞您,請替我謝謝伯母。”
“您客氣了。”張嬤嬤目送她轉身離開,待她消失在轉角,一顆砰砰亂跳的心才逐漸歸於平複。
應是自己想多了。張嬤嬤暗忖,三年前,六娘子還是個孩子,那件事在她眼中多半也隻是巧合,何況事情發生後,二房一家緊接著就離開了洛陽,並沒有機會仔細查證。
她冷靜下來,匆忙回去向鄭氏複命。
另一邊,趙宏見姐姐歸來,好奇問道:“阿姐,你剛去做什麼了?”
“沒什麼。”趙晏語氣輕鬆,如實複述了她與張嬤嬤的對話。
趙宏目瞪口呆,下午姐姐在南市看著饆饠發怔,現在又向伯母討要酪漿,這都是涼州最尋常不過的食物,他自己吃了三年,短時間內再也不想見到,她卻反倒念念不忘。
“伯母親手做的東西,和外麵的自然不同。”趙晏無所謂地笑了笑,“對了,千萬別讓阿爹和阿娘知道,否則要怪我任性貪吃,以一己之私叨擾長輩了。”
可是……如果明日伯母當真送了酪漿來,父母豈不早晚會得知?
趙宏心中疑惑,但還是順從應下。
行至路口,兩人互相道別,去往各自的院落。
趙晏絲毫不以為意,腳步都變得輕盈起來。
她確定,自己不可能等到那份酪漿了,伯母聽過張嬤嬤所言,轉瞬就會“貴人多忘事”,悉數拋諸腦後。
有些事情父母不知、弟弟不知,卻不代表她也被蒙在鼓裏。
這樣挺好,讓她來處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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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晏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屋子已經整理妥當,婢女錦書迎上來,服侍她更衣洗漱。
她坐在妝鏡台前,散開發髻,一頭綢緞般的青絲傾瀉而下,映襯著修長脖頸和瑩白如玉的肌膚,讓錦書暗自發出一聲驚歎。
小娘子從小跟著老爺和二少爺習武,舉手投足間有著尋常閨閣少女身上罕見的颯爽與利落,但她的容貌卻隨了二少夫人,靜默無言時略顯清冷,一旦笑開,便如同豔陽般明媚耀眼。
錦書為她梳著頭發,請示地問道:“小娘子,奴婢收拾您的衣物時發現這個,看著眼生,不知是否錯拿了二少爺或小郎君的東西……”
趙晏看向桌麵,頓時一怔。
一塊白玉佩躺在那裏,溫潤純粹,不摻任何雜質,顯然是難得一見的上等貨色。
此物雕工精美,纏枝牡丹纖毫畢現、栩栩如生,恍然間,花瓣與葉片似乎輕輕地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