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1 / 3)

牽著他的手,一步步踏過夜裏的雪地。起初是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後來,漸漸變成與他十指相扣。

骨肉貼合,寸寸輾轉,不肯分離。

裴溪故掌心冒汗,心跳如鼓,他僵著手臂一動不敢動, 生怕下一刻宋棲遲就會把手鬆開。

少女牽著他, 一步一步走過覆滿積雪的青石路, 撥開紅梅簇簇的花枝, 穿過絢爛流轉的燈火,踏上宮門口處的石階。

風將她耳上的白玉墜吹的一晃一晃, 宋棲遲伸手推開朱門,偏過頭來朝他綻開一個清麗明媚的笑。

“我們去哪兒呀?”

裴溪故怔了怔, 半晌後才回過神來, 小聲道:“阿朝……想帶殿下去一個地方。那地方離巒山宮不遠, 隻是稍微有些偏僻。”

“好。”

她應了一聲,仍舊牽著他的手。裴溪故提著一盞宮燈照著腳下的路,穿過幾條長長的宮道,轉入一條幽深的窄路。

窄路的盡頭, 是一座巍峨華麗的宮殿。屋頂的琉璃瓦鋪陳著淡淡月輝,簷下掛著一整排六角玲瓏花燈,隨風輕輕晃蕩, 朦朧的光線落下來,將冰冷的石階照的溫暖又明亮。

宋棲遲不由得好奇道:“這是哪兒?”

“這是念和殿。”

裴溪故推開厚重的木門,手中宮燈的光落進屋內。他拉著宋棲遲進了屋,把屋內的燭燈一盞盞點燃,原本黑暗沉寂的屋子驟然明亮起來。

宋棲遲站在屋子中央,默默地打量著這殿裏的陳設。

這間宮殿很大,裏頭擺著好些名貴的玉器和瓷盞,繡著春景的屏風旁放著女子的衣裙,件件華美精致,金線銀絲繡出綺麗的花紋,在燈火的映照下華光流轉。

正對門口的紫檀刻花案上,還擺著一大堆步搖金釵之類的首飾,甚至還有女子的胭脂盒,和描眉所用的石黛。

她愣了愣,抬頭往上看去,見那桌案上方的石牆上,竟掛著一幅女子的畫像。

那女子的麵容在燈火的映襯下明豔如春,不過低眉淺笑,便生出萬種風情。

當真是姿容昳麗,媚色無邊。

“這是我娘親。”裴溪故站在她身邊,望著那畫像淡淡開口,“她叫清禾。”

宋棲遲吃了一驚,她沒想到這殿裏掛著的,竟會是他生母的畫像。

怪不得這宮殿的名字叫做念和,原是取自思念清禾之意。

她默然端詳著畫上清禾的麵容,輕輕說了句:“你很像她。”

“是嗎?別人也這麼說,都說我生的極像她。”

裴溪故輕輕笑了笑,眼中卻有哀色。

“可是我卻從來沒見過她。我出生的那天,父皇就用一杯毒酒將她賜死了。”

他盯著那幅畫像,慢慢道:“若不是蕙姑姑留下了這幅畫像,隻怕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宋棲遲感受到他話中的悲戚,便默默地將他的手又握緊了些。

“他們都說娘親狐媚惑主,為了爬上龍床不擇手段。隻有蕙姑姑告訴我,娘親不是這樣的人。”

少年眼中浮現出淡淡悵惘,話音輕柔卻悲涼,“娘親原是薑國人,後因戰亂流落到楚梁,快要餓死街頭的時候,被雲大人救了下來。雲大人為了讓她能有口飯吃,便托了關係將她送入宮中做了宮女,那管事的女官瞧著娘親樣貌生的好,就把她撥到了禦書房做事。”

“蕙姑姑就是那時候和娘親相識的。她與娘親一同負責禦書房灑掃之事,她說,娘親待她極好,對她處處照顧,就如親姐妹一般。”

“她說娘親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宋棲遲看著少年浸滿悲傷的眼睛,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她輕輕扯住他的衣袖,拉著他,慢慢地在地上鋪著的軟毯上坐下來。她抱著裴溪故的胳膊,朝他身上靠過去,想用自己的身體給他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