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食指和中指,妖怪化形並不受原相限製,老鼠精這副人形原本也該有整齊的十指,然而他的無名指和小拇指都被切除,緊貼手掌的連接處,切得整整齊齊。
老鼠精用僅存的三根手指摸一摸荊棘壁,拍一拍大車輪,精明的目光掃過囚車裏的一眾貨物,一大七小,男女對半,他們抱團蜷在囚車的角落裏。
當荊棘囚籠被外力強橫地撕開一個可容兩人通過的缺口時,車上那八個俘虜瑟縮在中間,他們和荊棘編織而成的籠壁保持一臂距離,他們兩眼空洞,淚痕還未幹,表情卻已經變得麻木不仁,被恐嚇和洗腦成功之後,他們不再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個個都有了作為貨物的高度自覺。
途中,貨車擺尾劇烈地顛簸了一下,一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瘦弱的身子被慣性推著撞向車壁,兩指粗的荊棘刺就近在眼前,眼見小女孩就要撞得頭破血流,她的眼神呆滯,空洞洞的雙瞳似是無法分辨眼前迫近的危險性。車上其他人也都睜著懵懂的眼睛目睹小女孩下一秒的遭遇。
小身軀向前傾倒的時候,在空氣中撞開一陣貼身掠過的風,疾風灌入眼睛裏,眼睛幹澀導致她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忽地,一股外力攀上她的手臂,手掌攥緊手腕的肌膚相貼並不陌生,久違的是抓住她的那一隻手,正用力緊握著她的手腕。
那既不是危機邊緣顫栗的報團取暖,也不是粗暴對待她的強製拖拽,她滑向荊棘壁的身體被扯了回來,她跌進身後的人牆,而取代她被甩向荊棘牆的虎口中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少年的眼睛和小女孩一樣空濛濛的,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拉小女孩一把也隻是他的本能動作。
“砰”的一聲響,少年幹瘦的身軀徑直砸向荊棘牆,他的後背和牆壁上的荊棘撞了個正著,身體隨即跌落在地。
掛在少年脖子上的平安符從領口滑出來。
除了這一聲響,和車子顛簸造成一時的混亂之外,一切如常。
荊棘車照常碾著修繕不利的石板路行進,同車的俘虜們照常當一群鵪鶉,呆若木雞地盯著那伏趴在地上、艱難爬起的少年。
剛才的撞擊很凶險,但好在少年雖然看起來骨瘦如柴,卻不想皮糙肉厚,他的後背結結實實地挨了那一記,不僅沒被硬刺鑿爛皮肉,甚至都沒有見血。
這時,車子急停時左右搖晃,另一個和少年年紀相仿的男孩子眼裏也被蒙上一層漠然的釉質,如果他此時恢複神智,他同樣會覺得少年活該,誰叫你要多管閑事。可他卻在失去自我意識的時候,不假思索地拉了少年一把,他看見少年抬頭,那一撞沒讓少年受實質性的傷,反倒是把那雙霧蒙蒙的眼睛撞得清澈又明淨。
那是一雙色澤如同蜂蜜般的眼睛。
那也是他的雙眼的顏色。
男孩恍然如夢地打了一個顫,身子抖如篩糠,他的眼睛也有如撥開雲霧般重見濃鬱的蜂蜜黃。
男孩如夢初醒般愣愣地抓住同伴的手,也得到同伴更加用力的回握。
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互相傳遞著力量,是慰藉,也是希望。
可緊接而來的,卻是荊棘囚籠從外麵被斬斷的撕裂聲,等待他們的不是刺眼的光明,而是一群惡魔自黑暗走來,在夜幕之中撕開圍帳的一角,露出一雙雙陰冷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晲著他們。
這下子不僅是兩個少年恢複神智,連他們身旁的六個俘虜也都驟然清醒過來,被迫直麵地獄般殘酷的現實。
第154章
負責檢查貨物的老鼠精,黑眼珠滴溜溜地轉。
半晌過後,老鼠精略顯驚訝地出聲歎道:“哎呀呀,怎麼還有兩隻小老鼠精混在這批貨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