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了秦建業攢的不少錢,卻連親身閨女都沒帶,現在那小丫頭在秦家媳婦手裏搓曆得完全是個受氣包模樣。
溫路在身後暗罵了句,可能也是想到那糟心小姨。
溫善善無意識摸了摸脖頸間溫涼的白玉墜子,心動泛起酸。
喇叭吹了幾天,出殯的前一晚,表演班子早早開始表演雜技。
溫善善站在屋簷下看燈火前圍聚的人群出神,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雜技上,堂屋突然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除了一盞暖橘色的燈掛在頭頂,隻多一副棺材。
溫善善一開始是怕的,和死人呆在一個屋裏,呼吸間都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跪著跪著,漸漸也就不怕了。
和她一起沒有看雜技的還有溫久山和溫央,溫爸忙得才剛有空吃飯,端著大碗蹲在屋簷下,地瓜配玉米粥加了點鹹菜,悶頭喝了一大口。
這幾天夜裏,溫善善半夜驚醒時都會看到看到溫爸跪在奶奶前,趁著夜深人靜,說著獨屬他們母子倆的悄悄話。
表演結束,看熱鬧的人群散去,溫家院子裏吵嚷嚷。
明天出殯早早就要出發,不少離家院的就不回去了,就著堂屋地上的稻草席將就一晚。
初夏草木茂盛,蚊蟲也多的要命,往常關門點上蚊香熏一會兒就行,今晚人多不方便,也沒上這個流程。
溫善善耳邊不停有蚊子的嗡嗡聲,吵得睡不著,一直到後半夜,外麵下起雨,伴著滴答雨聲才緩緩入了夢鄉。
小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溫善善被喊醒的時候窗外一點亮度沒有,灰蒙蒙的天暗沉沉。
所有人都是隻吃了一口就上路了,頂著白帽,繞過整個村子,一直走到天亮,才遠遠到看到成片的墳包。
溫老太選的地方就在溫媽旁邊,這是兩塊田地的交界處,因為下了一夜的雨,腳下泥濘不堪,但眾人還是跟上隊伍,一直到地才停下。
溫善善和溫路並肩,身邊站著的都是與她同輩份的哥哥姐姐,可惜一個都不認識,溫路與他們關係也隻是見麵點頭。
溫央在更前麵的地方,迎著初亮的灰蒙的亮光,雨漸漸停下。
溫善善跟在溫路身後,一步步按著流程參加完葬禮的倒數第二步。
溫家人口多,隊伍長,到最後一天,眾人都來裝了裝臉麵,一直到十點多鍾才全部結束。
大家分批離開,回到溫家。
中午吃席,喪席。
等下午,親朋都離開,隻有溫久山上麵四個兄嫂留了下來。
不用說,奔著分錢的。
溫央看著一片狼藉的家裏,輕聲喊過弟妹,讓他倆那掃帚簸箕把前後都掃一遍後才轉身安撫住他們。
緊接著,帶幾人到奶奶那屋,拉出床底小紅箱子。
“奶這一輩子攢的錢全在裏麵了,你們分吧,我們家不要。”
小紅箱子是溫老太出嫁時唯一的陪嫁,放在床底幾十年,隻有偶爾會拖出來,這時上麵已經積滿了灰塵。
幾人顧不上滿手的灰,爭搶著要做第一個開箱的人。
隻是打開箱子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失望了,裏麵並沒有想象中的滿箱子錢,反而是過去十幾年攢的小孩衣服,洗得破破爛爛。
找了好一番才從中翻出幾張碎紙票,折折疊疊也是藏了很久的樣子。
“奶當寶貝一樣收著,眼睛看不見也要時不時手伸床底摸摸這箱子在不在,我們家誰都沒開過,找到的錢全歸你們,箱子破成這樣不值錢,就留給我們家吧。”
這時,幾人才定睛細看這些衣物,都是自己小時候穿過的衣服,一針一線,都是溫老太熬夜縫的,後來眼睛瞎了,做不了衣服,才不再碰針線。